八卦镜是铜色的,很闪,能歪七扭八地照出人影。这种东西挂在写字楼里,光是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陆听安四下看了几眼,果然,这间办公室的对面和左右两边,根本没有人愿意来。就连离66号十几米远的一家广告公司门口,都放着驱邪的法器。
66号办公室还有前台,隔着玻璃门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年轻男人,那姑娘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您好,是来找常大师的吗?”
陆听安微微颔首,“他在吗?”
前台小姐姐的眼神似是不经意地从他胸襟扫过,他穿的这件外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胸口处却有很小的刺绣字母,是电视上男明星都在穿的牌子。
“在的~”前台小姐姐笑容满面,把两人往工作室里面引,“常大师现在正在面客,你们跟我到休息室稍等片刻吧?”
陆听安温声拒绝,“不必,我们随便看看。”见她抬腿要跟上来,他抬手阻止,“不用陪着我们,我不习惯身边有人跟着。”
前台小姐姐悻悻地笑了下,转身回了她自己的位置。
常忠佑自己办公室的门是红木的,带一个长椭圆形的玻璃门,有些像医院的问诊室,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办公室的隔音不错,听不到里面两个人在讲什么,倒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常忠佑是斜对着大门的,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年轻、长发披肩的女人,女人低头捂脸似是在哭泣,常忠佑一双鼠目紧紧地盯着她,眼中尽是看到猎物一般的贪婪与欲\念。
因为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常忠佑都没发现外面多了两个脑袋。
顾应州做事果断,他耐心没这么足,不过这么几秒的时间,手已经抬起来摁在门把手上了。
“等等。”陆听安小声阻止,把他的手又拉了回来,“我先看看他在说什么。”
顾应州一疑,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他们第一次一起出警的时候,当时陆听安也是站在一扇门的门外,用伪音骗了周金耀。
这次他又要读常忠佑的唇语,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别人不知道的?
陆听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眯着眼睛看了两秒,小声解读起来
“你别怪婆家不理解你,我掐指一算,你跟你丈夫结婚三年都没有孩子,问题确实是出在你身上。”
“你在跟你这任丈夫结婚之前有好几段感情经历,有得就有失,你以前的时候不自爱,凭什么觉得你的宝宝会选择你呢?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母亲。”
这种话通过陆听安的嘴巴说出来,顾应州不适地直皱眉。哪怕知道他是在复述常忠佑的话,顾应州还是觉得脏了他的嘴。
办公室里的女人被他这几句话刺伤,顾应州看到她瘦削的肩膀抖动了几下,接着,常忠佑的手就搭在了她的肩膀,指尖还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衣服。
陆听安继续说:“我算了一下,你的肚子也不算是无可救药。这样吧,这周六开始每周来我这里一趟,我帮你请几道符,你在我这里治个一期疗程,我保证你一年后抱上个大胖小子。”
女人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常忠佑尖嘴猴腮的脸上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小胡子都一撇一撇的。
“我还能骗你吗?”陆听安淡淡复述,“只要你听我的,我肯定帮你怀上,到时候你婆家没有人再敢看不起你。不过,这费用嘛……”
之后的话陆听安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先顾应州一步一脚踹开了房门。
“啊!!!”背对着门的女人尖叫了一声,她惊恐地站起来,感受到肩膀一沉,她才发现常忠佑的手居然搭着她。
一扭头看到身后居然站着两个男人,女人更加惊慌失措,犹如奸情被撞破一般,脸颊瞬间红透。
常忠佑坐在椅子上,两撮胡子都气得飞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谁放你们进来的,滚出去,不然我就要请保安了!”
陆听安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陌生女人,“你是信他能给你送子,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女人一愣,茫然地发出单音节声音,“啊…”
陆听安往旁边侧了侧,给她让出一条可以离开的路来。当她如受惊兔子般走过时,他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有感情史不等于不自爱,你丈夫在自己家都护不住你,你还图他什么?”
女人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自己说话,本来想迅速离开的,脚步却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好一会,她小声说:“不怪他,是我不争气,这么多年没有怀……”
“去过医院吗?”
“去过。”女人脸涨得很红,有尴尬也有难堪,“去过好几次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陆听安嗤笑一声,“我说的是你丈夫。”
女人半张着嘴,不自觉地瞪大了眼,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从嫁进丈夫家第一年开始,公婆和小姑子就开始催她给家里孕育一个小生命,好几年过去,那几人对她的耐心都已经耗尽了,连刚开始跟她恩爱有加的丈夫都怀疑她以前是不是打过好几次孩子。
她这几年来压力一直很大,婆家的态度让她愈发怀疑自己,倒是忘了问题也有可能是出现在丈夫身上。
只是她跟这个年轻男人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提醒她这些?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起来,回想起刚才常忠佑说的那些话,鼻子一酸还差点掉下泪来。
一看她的表情,陆听安就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
他摆了摆手,淡声道:“带你家那位有皇位要继承的太子爷去医院查查吧,要真是个不下蛋的公鸡,你留着他也没用。”
女人心里酸,听着陆听安的语气却又觉得好笑,纠结之下扯了下嘴角,笑出一个鼻涕泡。
她别过脸,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就跑出了房间。
等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陆听安和顾应州看向常忠佑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本就没多少温度的房间一下子更冷。
常忠佑瘦瘦小小的,坐着的时候就矮,一站起来更是连陆听安的肩膀都没有。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挪到办公桌后,色厉内茬地冲两人喊,“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搅黄我的生意,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说着,他一个箭步跑到座机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起听筒。
陆听安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顾sir,你听到没有,他要干什么?”
顾应州跟他并肩而立,身体线条紧绷,只要常忠佑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他就能立马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