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安没再理会两人。
他沉默着,试图忽略一些解释不通的细节。可不管怎么找理由,那种诡异的感觉都像一根蜘蛛丝一般缠着他,漂浮、却又没法忽视。
他有强烈的预感,凶手和受害者之间,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特殊的关系……
*
半个小时后,警车抵达百汇门。
白天的歌舞厅门可罗雀,只有很少数的企业家会选择在这里应酬。
歌女舞女们倒是都在,她们想要唱跳出一些名气来不单单只靠一张脸,很多时候她们晚上光鲜亮丽地站在台上,白天也需要花大把的时间排练、还要做造型。
看到三个高大的男人走进休息室,再看陆听安一身警服,歌女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阿sir,婉喜真的被人杀害了吗,报纸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有个舞女小声问,眼中尽是难过和恐惧。
毕竟凶手还没有抓到,谁都不知道他针对的是周婉喜还是歌女这个群体。
鼻尖突然钻进来阵阵馨香,付易荣有些尴尬地退后半步,抬手压了压,“别害怕,警方会尽全力尽早侦破这起案件。接下来要问你们几个问题,请配合调查,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几个年轻姑娘哪敢隐瞒,忙不迭地点头。
付易荣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姑娘们果然知无不言。
原来周婉喜真的是百汇门资历最老的,百汇门七年前开业,开业后第二年她就经人介绍成了这里的舞女。
那时候歌舞厅还没现在发展得好,姑娘也少,没多久她就当上了台柱子,到现在已有六年之久。
再加上周婉喜长得漂亮情商也高,喜欢她的男人能从百汇门门口排到对面那条街。
不过相比事业和爱情,她的家庭就没有那么美满了。
她只有一个哥哥。
周婉喜出生不到三年,她爸就因为在上工时操作不当截了条腿。
老板赔了几千块钱,没想到落下残疾的男人郁郁不得志,竟拿着那笔钱去赌,没几天就输了精光,还欠下一屁股债。
那时候催债的比现在更猖狂,还不上钱被砍断手脚丢去做乞丐的都不在少数。
她爸跑了,没有一点讯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在当时的七十年代初,周婉喜的母亲找不到能养活一儿一女的工作,又每天害怕讨债的找上门。
没熬几个月,女人就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留下一个五岁不到的女儿和十四岁的儿子。
周婉喜和她的哥哥相依为命长大,好不容易可以摆脱幼时的阴影,她哥却娶了一个很凶很势利眼的女人,女人非常厌恶她……
付易荣一边记,一边摩挲着下巴,“周家兄妹俩的关系怎么样?”
刚才这寥寥几句,他就脑补出了一出家庭大戏。
十四岁的孩子想想也知道,很难带大一个五岁的孩童。那周婉喜的哥哥怎么养活两人的?极有可能,她在容貌初显以后就被哥哥逼着走上了这条路。
等她更大一些,开始频繁地跟嫂子产生矛盾,于是!哥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害了她。
付易荣觉得自己好聪明。
下一秒,他的猜测就被全盘推翻。
姑娘说:“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很好啊,婉喜姐说她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她哥哥,因为他是唯一爱她,会为她付出一切的家人。”
顾应州扫了眼失望低头的付易荣,随手推开他,又问姑娘:“你跟周婉喜好像很熟。”
顾应州身高将近一米九,比付易荣高了快半个头。进来休息室的时候他就走在后面,舞女们也不敢直接盯着看。
眼下他一开口,姑娘抬头看到那张过分帅气的脸,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得露出了娇羞含媚的表情。
“是、是啊阿sir,我是伴舞,婉喜姐一直把我当妹妹对待,还经常把我介绍给好的客人。”
顾应州就跟完全没看到她的媚眼似的,“继续说,你见过她哥哥吗,周婉喜平日里还有没有别的仇人?”
姑娘热脸贴了冷屁股,一下子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仪,赶紧正色道:“婉喜姐她哥我没见过,能进来百汇门的非富即贵,她哥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婉喜姐每周都会去跟她哥一家吃饭。”
说着,舞女还露出羡慕的表情,“婉喜姐说过,她是哥哥一手带大的,以前不管再穷再苦,她哥都想攒钱给她读书,只可惜她不是念书的那块料,十几岁辍学跑了出来。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家人就好了,也不会来这跳舞谋生……”
“至于仇人,婉喜姐人很好的,不管是厅里姐妹还是那些客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嘛。”顿了下,姑娘脸色微变,“不过前几天,她确实有跟人吵过架!”
顾应州皱眉问是谁,姑娘犹豫了一下,说是百汇门的新头牌,江采亭。
江采亭也是港城小有名气的歌姬了,来百汇门不到一年就隐隐有压过周婉喜的势头。不全怪那些男人喜新厌旧,江小姐也实在是别有一番风味。
百汇门里大多都是周婉喜那类姑娘,身材丰满、媚意天成,而江采亭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江采亭是大学生,二十岁出头,又白又瘦。她有一头乌黑发亮的直发,浑身上下都透着乖巧与书生气,完全不像是百汇门会有的姑娘。
偏偏到了舞台上她又十分放得开,娇俏清丽的声音吸引了好些有钱人,他们还给她取了一个十分贴切的外号,叫百灵鸟。
周婉喜和江采亭各自顶起了百汇门的半边天,按理说以周婉喜的情商是不会把两个人的矛盾放在明面上的,但是两人之间夹着一个男人,那才是激化她情绪的关键。
“婉喜姐这两年其实没怎么接客人了,她谈了个男朋友。”姑娘用只有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她跟那个男朋友感情很好,之前都聊到结婚的事了,没想到上个月江采亭居然把她男朋友勾搭上了床。要我说江采亭也是忒不地道了,好歹也是共事的姐妹,何苦惦记姐妹的男人?说句难听的,干我们这一行的难道还会缺男人吗?”
“……”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稍微有点太糙了一点,付易荣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
陆听安则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这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