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当初如果我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你变得跟我一样，自怨自艾……我不想，让你的人生和我一样，从此毁了。”

说着，厉小天又是一声长叹：“我已经经历了美好的一切，可你还那么小，你不应被我这样的人拖累了，我是个懦夫，当初不敢跟着柔柔去了，可又无力承担养育你，或者是接任爷爷的重任……”

“其实你说的很对，我就这么苟活在世上，只会让你门伤心罢了，早知道，我该早点去找柔柔的，现在这副样子，柔柔见了，怕是会害怕吧……”

眼神变得灰暗的厉小天，让乔萌心生恻隐：“叔叔，你被这么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做出了选择，只是伤害到了至亲罢了，有些事情虽然无法弥补，但血缘是打不断的纽带，你应该回国，和爷爷、厉云庭，好好享受天伦的！”

“谁要和他共享天伦！”厉云庭大力擦掉了泪水，愤愤然转头不去看两人，思绪汹涌，那些美好的时光，像惊涛拍打着岩石，冲刷着厉云庭的心，很疼很疼。

“孩子，谢谢你。”厉小天感激的看了乔萌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悄悄把目光转向厉云庭。

良久，厉小天终究是对着厉云庭的背影道：“云庭，你知道吗，我当初最后悔的不是没有留在你们身边，而是没有追随着柔柔的脚步走了，现在又看到了你，我也心满意足了。”

“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乔萌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听遗书似的，慎得慌，看着厉小天的眼神之中透露着惊惧。

“没什么，我苟且的这么多年，是向老天偷来的。”

见厉云庭始终没有转身，厉小天眼里并没有失望，只是怅惘，然后他默默离开了起居室。

“厉云庭，你别这样，叔叔也是不得已，这次回国把他带回去吧，别让他一个人！”乔萌上前拉住了厉云庭冰冷的手，哀求着。

“不得已？不得已就让我十七岁撑起厉氏集团，和爷爷相依为命？不得已自己跑出国一身轻松？”

这一番话，原封不动的传到了厉小天耳朵里，他凄怆一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扶住了木柜站起来，厉小天看向柜子上挂的夫人画像，泪水忍不住泛滥。

明明出国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是为了少记起和柔柔的点点滴滴，可厉小天忍不住，一遍遍拿起画笔，把记忆里的柔柔画下来，直到挂满了真个庄园。

每一天，厉小天都是在深沉而孤独的忏悔和哀思中醒来的，有时候他想，要是能变成痴傻了的疯子也好，这样的痛苦就可以免了。

可厉小天清醒的很，就只能任由痛苦一遍遍凌迟着他，一夜苍老。

第39章 老年丧子的悲痛

“噗……”厉小天止不住喷出了一口血，鲜红鲜红，把木柜染成了如火般的刺耳。

闻声而来的乔萌，坐在轮椅上，到底是不方便扶着厉小天，只好看着他撑起身子，万念俱灰的不知道走向哪里。

厉云庭终究是走了过来，沉着眸子，强硬的搀住了厉小天，带着他往前走。

在后头看着别扭的两父子，乔萌忍了很久的泪，终于一泻千里。

这一刻，乔萌特别想念爷爷，独自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一定很辛苦吧，承担着父母责任，老年丧子的悲痛，还要在自己面前装作轻松愉快，肯定很累吧。

还有爸爸妈妈，要是哪怕只有爸爸在也好，乔萌很久都没有感受到那么温暖有力的怀抱了。

在走廊里默默流泪很久的乔萌，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飞快的擦去泪水，等着厉云庭走近。

“怎么样？叔叔没事吧，刚刚他说的话好可怕，像在交代遗言似的。”

见乔萌很关心厉小天，厉云庭不觉笑了：“这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爹呢，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无语的给了厉云庭一个白眼，乔萌伸手久重重的拍在厉云庭手上，立刻就看到了一个红印子。

“你这个女人，这么狠心干什么……嘶……好疼！”厉云庭瞪大眼睛看着乔萌，直吸气。

这么打打闹闹的到了餐厅，乔萌这才见到了除了厉小天之外的第二张脸和第三张脸。

这两人看起来年纪都挺大的了，脸上都是无喜无怒的样子，估计是被这个庄园的气场和厉小天影响了的吧，让人心生敬畏。

“吃吧，小白的手艺很不错，尤其是奶油蘑菇汤，挺好的。”坐在主坐上的厉小天，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见状，乔萌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好端端的拜访，就这么变成了吊唁。

又见厉云庭没再为难厉小天，乔萌才放心吃了起来，口味的确不错，乔萌很礼貌的赞美了两三次，才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缓和了很多。

堪称寂静的吃完了饭，厉小天亲自带着两人到客房门口：“你们住这一间吧。”

说完，厉小天就转身走了，不再有多余的话，可乔萌却看出他眼中的疲惫，刚想说什么，见厉云庭戏谑笑着，才反应过来。

“叔叔，我和厉云庭不是那种关系……还是再给我安排一间房吧！”

听了这话，厉小天很诧异的扭头：“我记得当初云庭对那个女孩子都没你这么细致，怎么会不是……”

见厉云庭的脸黑了，厉小天才尴尬的低头称好，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这要是没有过节的两父子，厉云庭一定会拍手称赞了，这简直就是神助攻，可厉云庭只是冷哼了一声，傲娇的进屋关上了门，任由乔萌和厉小天在走廊上尴尬的寒暄了小会儿。

在庄园的这个晚上，乔萌睡的还挺好的，堪称古董的床，竟然还是这么柔软，一沾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厉云庭和厉小天房间里的灯，亮了很久都没有熄灭。

第二天，厉云庭就带着乔萌要走了，虽然乔萌已经和厉云庭建议过，带着厉小天一起回去了，可是厉云庭根本就没有这种打算，只是淡然道：“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

这唯恐不及的语气，果真伤到了厉小天。

乔萌急了，忙拉住厉云庭的手，对着厉小天尴尬笑了：“叔叔，其实厉云庭这个家伙一向是口是心非，他也希望你回家的！”

“乔萌，你别乱说了……”

“闭嘴吧你！”乔萌恶狠狠的瞪了厉云庭一眼，又冲着厉小天笑了，“叔叔，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爷爷和厉云庭都不会放心的，您就忍心老爷子那么大了，整天惦记着您吗！”

这一番话，说到了厉小天心坎儿里了，他最放心不下也是最愧疚的就是他的父亲，这么多年了，他除了让父亲担心就没做过一件对的起爷爷的事儿。

但是，他没有办法离开新西兰，这样的生活，他习惯了，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回去还要让老人家担心，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该多痛苦！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今生是不可能回去了，怕是到死我都会在这个庄园里腐烂，云庭，爸爸对不起你，要让你替我给你爷爷尽孝，好好对你爷爷，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