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昨天的收入是正的。贺连洲眼皮微跳,半晌才发出一个哼声来:“都什么玩意儿?”

殷屿想要笑,但他忍住了,只是说道:“一个组团暗号,1120-1127代表行动日期,1-4,代表一名领队,4名‘乘客’,sd猎灵行动,我猜就是赛达沼泽的代号,它又叫幽灵沼泽不是么?”

贺连洲闻言顿了顿,嘴角微抽:“这么理解的?你确定?”

殷屿耸耸肩。水的力量有多可怕?

有太多的数据来统计描述了,但是直到它追赶上来的时候,直到它击中身体的时候,任何的数据才有了具象化。

具象化的痛,具象化的噪音,具象化的窒息。

殷屿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抓住那根救命的安全绳的,他只感觉到身体被贺连洲抓住,然后飞快地滑出甬道。

又或者这两者是同时发生的?

发生得太快了,殷屿完全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先被冲出甬道,还是先被贺连洲抓住,一切就像在毫秒之间。

他的身体本能地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试图缓冲坠落的速度。

直到他成功了。

两人坠落的势头猛然一止,而这股坠停的力道让殷屿抓住安全绳的胳膊发出一声完全被掩盖住的折断声,殷屿吃痛的低吼也被水声盖住。

两人又往下滑了不到两米,殷屿才又再次抓住了那根绳。

安全绳只剩下最后不到几米的末端。

这条安全绳只是先前殷屿用来作为临时固定点的副绳,他鬼使神差地将这股安全绳留在原地,本是想着以后或许有机会重返此处往下深探,却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他们如今的救命绳索。

殷屿痛苦地呻-吟着,冰冷而重的泥水仍旧冲击着他们,但他们紧贴着岩壁,避开了大量的水体冲击,只是剧痛和近乎无望的暂停,让他根本感受不到生存的希望。

他用另一只稍好的手臂将安全绳在臂膀上又多缠绕了两圈,不管绳子怎样勒进肌肉,他只有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来。

“贺……嗯……贺连洲?”殷屿用尽力气出声。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仍旧被抱紧,但他却感觉到一阵不安和恐慌。

他们一直贴着岩壁,但准确的说,他是被贺连洲紧抓着,贺连洲压在了他的身后。

他抓到了绳子,但贺连洲是他与岩壁之间一道不可动摇的盾。

他掉过一次,知道这片岩壁有多锋利,只是那几米的距离,就让他吃尽了苦头,他不知道贺连洲究竟怎么样。

他试图去听贺连洲的呼吸声,但水声太大了。

他又试图去感受身后的胸膛的起伏,但装备太笨重了,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殷屿呼吸更加急促,他紧咬着嘴唇,闭了闭眼,又低低喊了一声:“贺连洲,跟我说话。”

他的手臂痛得几乎麻木了,指甲也几乎在混乱的抓抠岩壁中而翻折翘起,与手套粘连摩擦,钻心的刺痛让他呼吸都跟着颤抖。

“回应我……贺连洲……”他紧闭着眼,脸上全是泥水淌过,分不清眼角滑落的是泥水还是眼泪。

他痛得浑身都在发抖,泥水粘在身上又冷又重。

他慢慢低下了头,声音里压抑着痛苦的、近乎分辨不出的哭腔,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说话,近乎喃喃,低哑而安静:“……跟我说话……求你……”

过了几秒,又或者更久殷屿几乎没有了对时间流逝的概念,他只是凭着本能的执着,死死抓着绳子,不允许自己连着贺连洲一起掉下去。

他想活着,他有太多活下去的理由了,他也需要贺连洲活着。

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了动静,他感觉到腰间的力道突然又猛地收紧,令他忍不住吃痛地倒吸了口气,然而却第一次为疼痛感到欣喜,他蓦地睁开眼睛:“贺连洲?”

“……我们在……”贺连洲的声音低弱,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注意到了眼下的处境,他低呵了一声,“挺糟糕的地方。”

他说话语速很快但轻,就好像一晃而过一样,他克制着呼吸的力道,每一下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扩张,牵动着后背的肌肉。

贺连洲后背的装备早已经被磨损得没了任何防护的作用,整片背脊几乎被岩壁剐磨得血肉模糊。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很快又注意到他们都挂在了一条绳上。

贺连洲扯了扯嘴角,费力地笑了声:“殷队长还是做到了,按计划行事,得救了。”

殷屿听见贺连洲的话,他摇头,得救了?还远得很。

但他只是问:“你……什么情况?不要瞒我。”

“后背有点疼,但不碍事,活着呢。”贺连洲咳了一声调笑,然后目光又落在殷屿明显姿势怪异的手臂上,殷屿苍白得如同墙纸一般的脸色撞进他的眼里,“比殷队长情况好一点。脱臼?骨折?”

“折了。”殷屿喘了一口气,但忍不住也跟着吐出一声笑,“但好歹活着。”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有所遮掩,但谁也没有再戳破。

他们只是都需要一点对方会没事的希望。

他确定。“沼泽的水喝不上,等到了河对岸……”殷屿正说着,忽然话音戛然一止,目光盯着小仓鼠的身后。

小仓鼠见状顿时头皮一麻,浑身僵硬:“……屿哥,你别这么盯我啊,我瘆得慌。”

“别动!”殷屿低喝。

“我身后有什么?”小仓鼠声音都在颤抖。

贺连洲抬了抬手,示意小仓鼠闭嘴。

小仓鼠瞳孔陡然一缩,不仅闭上了嘴,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哈里森和艾尔玛还待在搭建的平台上没下水,见状连忙转身去看小仓鼠的身后,顿时倒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