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副很惊喜的模样,他弟弟也一副高兴到懵住的表情, 男人神情温和下来,妇人更是怜爱不已。

秦隽笑吟吟道,“不过现在天色还早, 我和弟弟还可以去别处打听, 所以就不麻烦大叔大婶了。”

紧接着他很自然地把话题跳到了另一处,“不过我和弟弟从外地来, 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可以问大叔大婶一些问题吗?”

见秦隽不打算真的在他家住下,夫妻俩暗自松了口气,笑容也更真心实意了些。

其实刚刚话一出口,男人就有些懊悔了,毕竟他们要是住下,免不得要管一顿晚饭, 现在谁家不是省着吃,走亲戚都要挑人家吃过饭再去, 哪里有余粮待客。

相比之下问些问题那就是小事一桩了。

“小伙子,你有啥不懂得尽管问就是!”

然后吴秀就呆滞着看他家主公顶着一张纯良面孔问东问西, 远处的山里有什么东西, 村里有多少户人家,周围十里八乡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人或事, 村里谁家过的比较好,村子这些年有没有出过什么人才, 近年来的粮油等价格如何, 县里治安好不好, 治安不好是不是因为县里官老爷不干事……

几乎是刨根问底,偏偏自家主公嘴甜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负担,这夫妻俩被秦隽一口一句“叔”“婶”哄得眉开眼笑,几乎是知无不言,连自家姐姐的嫂子的娘家堂哥的媳妇在闹着回娘家都被套了出来。

吴秀对此叹为观止。

除了这些,自家主公还夹带私货,问村里人有没有听说过新太守的事情,觉得新太守怎么样这一类的话题,听淳朴天真的乡下夫妇把新太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吴秀虽然对此很骄傲自豪,但是看到当事人也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附和几句,吴秀还是哽住了。

秦隽跟这对夫妇聊了很久,最后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问题。

“大叔,现在都快十月了,怎么我一路上来,看到很多人都还没有开始播种,这是为什么呀?”

男人似乎不以为然,“小伙子你外来的不知道,咱这地方闹匪患闹得厉害,那你今天把地种上,没俩月呢土匪就来了,洗劫一通,有的还放火烧,三天两头躲土匪,哪有那功夫照顾地里,一年到头收不了几个粮,还净浪费粮种钱。”

妇人继续道,“而且咱们这里地贫,粮食种下去收不上来,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没有人愿意种了嘛。”

“就算不提别的,这粮种也涨价了,我今年买了一小袋种子,就花了100钱,可把我心疼坏了!”

秦隽点点头,一是土匪洗劫,不能安心种地,二是收成不好,粮种却越发贵了,所以很多百姓都不太愿意在播种上花精力。

吴秀忍不住问,“那大叔大婶,你们也种地,就不担心这些吗?”

妇人很无奈地笑笑,“本来按我意思,不如直接去城里找个活计,赚些银钱,也比种地划得来,可是我家幺儿,坚持要我和他爹播种宿麦,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们实在拗不过他。”

秦隽来了些兴趣,刚刚就听妇人说了不少她家幺儿的事情,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听起来是个颇为聪慧的少年。

他忍不住问,“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你们播种呢?”

“因为我觉得太守大人今年入冬前必定会剿灭境内山匪,所以现在可以放心播种宿麦。”

不远处走出一个布衣少年,皮肤有些黑,剑眉星目生得很是俊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看向秦隽二人,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好,我叫李云纵。”

妇人惊喜极了,“幺儿,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李云纵笑着把手里的两个小包给母亲,“师父叫我下山办点事,顺便买了两包种子,爹、娘,你们就听我的,尽早种下吧。”

他看向秦隽两人,“就让我带着两个小兄弟转转吧。”

夫妻俩笑道,“好,你们年轻人有话说,交交朋友也是好的。”

秦隽从善如流:“好啊,大叔大婶你们忙,我有事情问云纵就好了!”

他确实对这个李云纵有点好奇,感觉不像个普通的乡野少年。

李云纵带着秦隽二人往远些的阴凉处走,他们乡下孩子平日里风吹日晒惯了,可这位,还是别在太阳下站太久吧。

秦隽好奇道,“云纵兄,你怎么确定太守大人会在年前剿匪啊?”

确实,他在几天前就让人侦察渔阳境内比较大的几伙山匪,并且已经给韩锐下令,要求年前肃清渔阳境内山匪。

只是这个消息并没有公布,也只有内部的一些亲信知晓。

李云纵:“我推测的。”

秦隽星星眼,“这也可以推测吗,云纵兄,你好聪明呀,怪不得刚刚大婶一直夸你,不过你是怎么推测的,可以教教我吗?”

吴秀:“……”

李云纵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他放弃组织语言。

“太守大人有大气魄,作风凌厉但心有黎民,所以看不过贪官蠹虫,更容不下山匪贼寇,因此我这般推测。另外……渔阳公审那天,我去看了。”

秦隽:“……”

沉默,非常沉默。

片刻后,秦隽若无其事道,“其实,大家都说我和我哥长得很像。”

吴秀扶额,李云纵默然。

“好吧,我开个玩笑,云纵小兄弟,你猜得很对,那么,带本官在周边村镇转转如何?”

李云纵双手抱拳,“这是草民的荣幸。”

接下来,有了李云纵这个本地人带路并讲解,秦隽很快就把周围几个村子给摸熟了。

甚至因为有李云纵这个熟面孔在,遇到的那些乡民都没有怎么防备秦隽,秦隽打听起消息来不要太方便。

李云纵看着远处跟一群老太太闲聊八卦的秦隽,忍不住悄悄问吴秀,“太守大人他……平日里是这样的吗?”

似乎与他那日所见的太守大人,嗯,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