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恩公于我们有恩,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为了自己的性命就对您恩将仇报,只是日后还请恩公多加小心,薛丞相他或许不会善罢甘休。”
秦隽问,“那你们呢,放弃杀我,不怕姓薛的找你们麻烦吗?”
郑青云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哼,大不了就打一仗,我们也不是泥捏的,水上纵横十多年,那些个酒囊饭袋的官兵,可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郑青石同样恨恨道,“早看那姓薛的不爽了,一家子孬种就知道鱼肉百姓!就算死也要拉下去几个!”
郑青云:“打完我们就跑,洛水那么大,他们要找我们也得花些功夫!”
秦隽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两位也都是脾气刚烈的主,原本就是憋着性子对薛家投诚,如今兄弟也死了,又不愿意对自己动手,干脆就反了。
他想了想,觉得既然遇到了,那也是一种缘分,这二人性格耿直、义薄云天,若因薛家出事,实在是可惜。
“你们可以先莫急着翻脸,暂时与薛家虚与委蛇一阵,按我推测,薛家应当得意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或许顾及不到你们,等薛家完了,你们便不用受制于他们了。”
郑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皆是有些难以置信。
“您是说,薛家要倒霉了?这……”
秦隽语气像开玩笑似的,“我猜的,他日因,今日果,恶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不是吗?”
郑青云却觉得这个恩公很是不凡的样子,他的话,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无论如何,多谢恩公指点!”
“若是日后我们兄弟大难不死,恩公有事尽可以来洛水上找我们!”
秦隽礼尚往来,“好啊,我记住了,相见就是有缘,你们日后有难处也可以去渔阳寻我。”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秦隽看了看天色,太阳西斜,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陆舟牵来马,秦隽翻身上马,对郑家兄弟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有缘再会。”
郑青云想了想,大声问道,“敢问恩公名讳?”
马上那人回头露出一个笑容,夕阳给他的侧脸染上一层金色,他的笑容却比日光耀眼。
“秦隽。”
“秦隽……”
两道身影渐渐远去,郑青云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郑青石却要更早的反应过来,他平日里爱去街头巷尾听人说书,不少时人要事了解颇多。
他瞪大了眼睛,抓住郑青云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大哥,秦隽,是那个秦隽啊!”
郑青云一头雾水:“哪个?”
“哎呀,就是那个,收复长安,计擒单于的秦隽啊!”
郑青云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他!”
那可是名扬天下的少年英雄啊,坊间都对他极为崇拜!
郑家两兄弟生平最重义气,先前听闻秦隽的事迹,心中都敬佩不已,谁知居然在刚刚,他们就和说书人口中的少年义士秦隽相遇了!
这是什么运气啊!
随即郑家两兄弟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咒骂起来。
“我们居然差点就刺杀了秦隽!挨千刀的薛老狗,打压忠良、嫉贤妒能,呸!他会遭报应的!”
郑青石很崇拜秦隽,他两眼放光道,“哥,恩公是秦隽,那他说的肯定没错,薛家肯定快完蛋了!”
郑家兄弟对视一笑,分明事情还没有发生,但他们已经觉得扬眉吐气了。
等薛家完蛋了,看薛老狗还怎么威胁他们!
跟郑家兄弟分开之后,秦隽二人抓紧时间赶路,终于在入夜时到了最近的一座城池。
休息一夜后,他们寻了一个要去西北走镖的镖局,隐姓埋名随他们一道出发去关外,已经知道薛丞相想下杀手,秦隽自然不会头铁单走。
如今世道不太平,大家一起走总是要更安全些,所以与运镖队一起出发的还有四五个商队、许多零零散散的普通百姓等,人多,因此赶路要稍慢一些,不过也无妨,秦隽有三个月时间上任呢,倒是也不着急。
跟运镖队一起走,他还不用自己骑马了呢。
烈日下,长长的车队走在官道上,人们穿着轻薄的汗衫,不住地擦着额上的汗,赶车的老牛都有些无精打采。
秦隽躺在一辆堆满了行李的车上,一手懒洋洋地摇着扇子,头顶架着一把巨伞,遮住了滚烫的阳光,伞下小小的一方空间成了这片烈日下仅有的阴凉。
这是秦隽用水牛皮和木头自制的伞,别看长得奇形怪状,但着实很有用,虽然还是很热,但好歹不必直接暴露在酷烈的日光下。
陆舟骑着马走在一边,他脸上也是不断地出汗,小麦色的皮肤被晒得发红,但却一声不吭地骑着马,很是沉得住气。
秦隽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翌航,你真的不上来歇会吗?虽说晒太阳有利于杀菌补钙,可是也不能不加节制啊,要是晒伤就不好了!”
陆舟摇头,“我无事,公子多虑了。”
他眼神里带着些不解,似乎很想不通秦隽为什么总是劝他,他往前十余年日日练武,风吹日晒从不间断,现在只是骑马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秦隽无言以对,又默默躺倒了回去。
“大哥哥,你们也是要去长安吗?”
扎着羊角辫的小孩一脸的天真稚气,语气里带着些希冀,“出来这么久,我都想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