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扬州军在江上率先对朱明军发起攻势。

广陵这边本来算是防守一方，但是……朱明军全军上下从主帅陈起到伙房里的火头军，就没一个是能守的，对他们来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重要的决策下面士兵是不知道的，所以这段时日朱明军被叫来广陵，士兵们都以为要打仗了呢，想到战争之后丰盛的军功犒赏，兴奋得很。

结果来了之后被将军压着，只能在江上遛一遛，根本不能打，这可把他们一个个急得手都痒了。

还以为这次就是来广陵打了个酱油呢，没想到转了几天，对面的先打过来了，士兵们被指挥着反攻的时候，心情那叫一个亢奋，拿着武器冲向敌军时那股迫不及待的模样让扬州军不由毛骨悚然。

双方战争一触即发，厮杀声震天响，血水渐渐染红江面。

朱明军算是越战越勇，完全没有预料中慌乱迎战的模样，扬州军主帅曲连稍作试探后，见前方部队被冲散疑有败退之状，心知这次袭击还是有些仓促了，朱明军从上到下都是疯子，不可以常理度之。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开战，那便绝无退却之理。

“擂鼓助威！”

鼓声昂扬之下，石奇、林改、周续等几个将领身先士卒杀在最前方，扬州军渐渐溃败的趋势又有所好转。

陈起和朱明军几个将领同样是不甘示弱，上去就瞄住了对面的头目开始有针对性的冲杀，破开对方的阵势。

天亮时战斗渐歇，双方都有所损耗，眼看着打不出什么结果，各自鸣金收兵。

陈起斩下石奇头颅，还意犹未尽不太想退，但是他还算有点理智，知道秦隽就在广陵城坐着，军令如山，想不想退他都得退了。

见对面没有死缠不放的想法，曲连松了口气，朱明军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需要通知主公尽快往吴郡增派兵力了。

单凭现在的兵力，他们还吃不下朱明军，若是敌方的增援先到，那么他们就会全面劣势。

但是比增兵来的更快得是秦隽麾下军队连夜攻下沛郡和汝南两郡的消息。

曲连看到加急送来的战报，他都有些迷惑了，昨晚朱明军在江上和他们厮杀没错啊，陈起也在啊。

下邳那边居然还有军队直取沛郡和汝南，这又是哪里来的兵力啊？

其他人同样疑惑，且不提这兵是哪里来的，就说秦隽这战略安排，沛郡是齐珉麾下地盘，而汝南则是归于柳越麾下，冀州一榔头，扬州一棒槌，而后又瞒着众人悄无声息地打下了沛郡和汝南，感觉好像完全看不懂秦隽在干什么。

扬州。

柳越一脸烦躁，“这个秦元弋到底在做什么，没有粮食调动，没有兵力调动，朱明军昨晚还在江上和曲连他们交战，下邳哪里来的兵力，飞羽营不是在琅琊驻扎吗？”

215 ? 第 215 章

◎柳越的反应，齐珉的布局◎

幕僚贺良畴叹了口气, “无论他这兵力怎么来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兵力调回九江，秦元弋既取汝南, 想必接下来会从汝南由陆上攻打庐江、九江两郡。”

九江郡是军事重镇，其中寿春城是现扬州治所，因此九江郡算是扬州最繁华的地方, 无论是战略还是经济上对于扬州都很重要。

邱沛拧眉道：“看来秦元弋一开始就是打算从汝南这边打, 毕竟他麾下兵将虽强，可也多擅长陆战, 至于那所谓的水军训练，一年怕是也训练不出来什么，朱明军在广陵那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目的就是为了引主公将扬州兵力派去吴郡，九江这边防备虚弱，便于进攻罢了。”

柳越揉了揉眉心，神色疲倦。

“昨夜曲连他们和陈起在江上交战了, 双方各有损失，但是陈起斩掉了石奇、林改两位将军, 仅仅是一个陈起啊……”

邱沛：“毕竟是能在徐州混出一席之地，连曹润之也无可奈何的狠人。”

不说还好, 一说, 柳越心中那叫一个懊恼，陈起那厮才十七八岁, 泥腿子出身，偏偏战场上这般勇猛。

而柳越本来是有机会可以招揽他的, 但是他和扬州世族之间关系太过紧密, 扬州世族的某些行为比广陵那边要严重得多, 陈起不能容忍，所以拒绝了柳越的招揽。

加上陈起屠了广陵三大豪族的事情让扬州世家感到胆，扬州这边世族们同样不同意柳越招揽陈起，柳越虽然遗憾，但是也没有太过坚持，反正只是个起义军出身的小将罢了，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现在看着陈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模样，而他和扬州世族之间关系缺越发恶劣，柳越只想叹气。

而崔旷却瞧着舆图久久未曾言语。

柳越不由疑惑，“怎么了？”

崔旷缓缓开口：“我倒是觉得，秦元弋打下汝南可能并不是为了陆上进攻九江或者庐江，他可能就只是单纯想要拿下汝南。”

柳越：“？？？”

崔旷也是刚刚才恍然察觉到的，秦隽和谢氏、崔氏之间的关系，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崔旷作为崔氏这一代嫡系公子，将来继承崔氏家主之位的人一定是他们三兄弟之一，所以这事他是知道的。

只是家里三令五申绝不允许将此时透露出去，所以崔旷一直严守着秘密，加上对于秦隽这个表弟他其实见都没见过，久而久之他就潜意识里忽视了这层关系。

但现在他一想，汝南谢氏和秦隽关系不一般，而谢氏这段时间在扬州治下过得其实不算太好，毕竟扬州世族本就排外，偏偏谢氏又早就站队了秦隽，那更是外人中的外人了。

纵使是谢氏的体量大，也经不起长时间的排挤打压，以谢氏和秦隽的那层关系，在对战略布局影响不大的情况下，秦隽完全有可能先拿下汝南！

当然了，崔旷心里清楚归清楚，他肯定是不能这么对柳越说的。

他只能解释说，“一来，谢氏和秦元弋关系紧密，这段时间谢氏受到贺、柳、陈几家打压，情况不是太好，秦元弋不想失去谢氏一族助力，率先拿下汝南不是不可能。”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青州那边已经和冀州开战了，一日下两郡，可以说秦元弋对冀州是势在必得，冀州若收入囊中，他下一个势必要剑指兖州，若南面再取下沛郡和汝南，这便是将整个兖州围得剩下一条缝了，齐珉要不想降，就必须要向西南突围，届时可驱虎吞狼，破齐珉和卫珩的联盟！”

崔旷最后总结，“所以，我觉得汝南对于秦元弋来说，当前主要是为了兖州而布局，若要攻打九江，必是在拿下兖州之后，至于广陵那里，秦元弋直接从江上攻打吴郡可能性不大，所以确实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为的就是削减我们在西侧的兵力，好一举拿下汝南。”

听完崔旷的话，其余的谋士们都陷入沉思，谢氏给秦隽的财力和人力支持确实引起了扬州内部许多人不满，这段时日状态不算好，秦元弋又惯是个喜欢彰显爱才人设的，那么战略部署之时考虑一下谢氏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他家大业大，汝南离得也不算远。

而另一方面，对汝南，崔旷的分析也非常有道理，拿下汝南和沛郡，对秦隽确实有非凡的战略意义，既可对兖州形成包抄之势，又可从陆上对扬州发起进攻，避开水战劣势。

谋士们想清楚之后，不约而同赞成道：“崔兄所言有理。”

“属下也更倾向于秦元弋暂时不会对九江动手，应该会集中兵力包抄兖州，只是这种事情也赌不得，九江那边的兵力布防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