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铺子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想卖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即便是州牧大人,还能管别人铺子的事不成?法不责众,就算真要干什么,州牧大人还能把全徐州的粮铺给追责了吗?
而后就有人被带走了。
被带走的那几人都是林氏的家臣之类,这店铺虽然是挂在他们自己名下,实则是林氏的铺子,这么多年来倚仗着林氏的权势,连海曲县地方县令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城东米粮铺的刘掌柜喊道:“放开我,官府就算要拿人,也总得有个理由吧,无缘无故就要带我们走,这可说不过去吧?”
抓人的捕头神情严肃,“你涉嫌恶意哄抬物价,破坏市场秩序,我等乃是奉命抓人,有什么话就去公堂上说吧!”
“什么?”
即使被制住手脚,刘掌柜依然不是很慌,“你开什么玩笑,什么恶意抬价,我自己家的店面,我想抬就抬,我想买什么价钱就卖什么价钱,即便是官府也没有权利抓我!”
捕头不为所动,“我说了,你有话去县衙里说,我只负责带你过去。”
他一挥手,“带走!”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什么叫恶意哄抬物价,破坏什么秩序?大家都没有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想了一会儿他们倒是也不再纠结了,反正这些奸商确实可恶的很,居然一下子把价格提高了这么多,就是要官府治一治!
秦顺混在人群里,看着几个铺子掌柜被抓走,知道这是秦隽的安排,便带着人不动声色地引导百姓的注意点。
不到两天,徐州各地都有些许米粮店的掌柜被带走,虽然市面上的粮食价格还没有统一调整下来,但是百姓们却都放心了。
他们会跟着坊间消息灵通者听一听最新的消息,但是却不会再慌慌张张存粮了,
那叫啥来着,破坏市场的黑心老板都被抓了,要不了几日粮食价格就降下来了,他们还找什么急?以后再买也是一样的。
秦隽让人送到地方的粮食都只卖出了十分之一,其余粮食更多是起到一种安抚作用。
一直到颜知乐带着人强制性收走了林氏在徐州各地的数千亩良田和十几个富庶的田庄,林家族人慌慌张张找到开阳来,林家主依旧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结果。
粮价没平衡,但是百姓们的心情已经平衡了。
没有什么地方引起暴动,倒是他林氏遍布各地的家臣被抓走了七成。
秦隽没有低头妥协,反而态度强硬地直接让人强制收走了林家的良田和庄子,就如他先前所暗示的那样,割走的都是他们林氏最肥的地和最富的田庄,连带着天里的作物和庄子里存储的粮食和部分银钱也一并被对方接受了,林家主一想起来就会双手颤抖。
他强作镇定地让找来的族人先回去,便出门准备去何家主的书房,然而一出院子,就有一何氏家仆主动寻来,说是何家主请他去前院堂屋待客厅。
林家主见状忍不住叹气,怕是何家的地也被清了。
于是他默默加快了脚步往待客厅而去。
然而到了到了前院附近他顿住了脚步,只见整个院子都被带刀的黑衣人围了起来,对方足有一两百人,将院子守得密不透风。
他一眼认出是秦隽的亲卫,心下一惊,脚步不由也慢了下来。
然而亲卫们已经看到他了,数十道冷肃的目光朝着他看过来,林家主一瞬间感觉自己脚都是软的,呼吸都小心了许多。
身边的何府家仆还在催促,“家主正在等您呢。”
“是你家家主叫我过来,还是州牧大人叫我?”
林家主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哑了。
他喉咙动了动,眼下这个场景,不由得他往最差的那方面去想。
家仆低眉顺眼,“州牧大人的意思,就是家主的意思啊。”
林家主眼神都无光了。
家仆温声催促,“烦请林家主移步,大人们都还等着呢。”
林家主心神恍惚地走进了院子,如他所料,院子里各处都有亲卫守着。
他又忐忑不安地进了待客厅,微微抬头,便瞧见了正中央主座上悠闲摆弄白瓷壶杯盏的秦隽,一股轻飘飘的清淡香气萦绕而来,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香气类型,但是林家主此刻并没有闲心去关注。
他再看两侧,何家主坐在主座之下左侧的席位上,他的长子站在他身后,三儿子却神色恭敬地站在秦隽的身边,而秦隽的身侧还有几个年轻人,除了王氏兄弟是熟面孔,其余的都没见过。
鲁氏的家主坐在何家主的对面,他的旁边则是梁家主。
林家主心里有了股不太好的预感,但是话又说回来,自从秦隽来了徐州,他三天两头的就没有预感好过。
他深吸了口气,双手作揖对秦隽行了个礼,“还以为是老何叫我,没想到是州牧大人大驾光临,来的晚了些,让大人久等了。”
上次见时他还自矜身份很是傲慢,这次架子却是摆不起来了,即便他想到自家那些失去的田地和庄子,恨不得将秦隽给活剥了。
秦隽闻言也没有放下他那壶,态度很是散漫。
“久等倒是没等多久,不过,你确实来的最晚。”
林家主:“……是老夫脚程慢了,还望州牧大人见谅。”
“好说。”
秦隽微微一笑,“请林老家主坐下。”
先前引路的家仆便带着林家主,坐到了梁家主对面的席位上,何、鲁两个家主都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唯有梁家主看向了林家主,神情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还像是压抑着什么愤慨。
林家主坐下后,过了片刻,梁家主忍不住开口了。
“秦大人,方才您说要等人齐了再说,现在老林也到了,那我就斗胆问了,家中人传讯说前日有许多士兵强制性将我家族人赶走,我族中有大量的田地和庄子都被抢走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是他一开口,林家主眼皮就开始狂跳,他甚至想要冲上去捂住梁家主的嘴,但是却只能坐在原位看着。
秦隽讶然看他一眼,“什么意思?梁家主在跟我开玩笑吗?清田之事,八日前的宴席上我便说了,怎么,梁家主将我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