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人
早餐后沉圆主动收拾餐具岑迦是从来没有囚犯为减刑要良好表现的觉悟的,甚至还犯浪费食物的恶习,蔬果汁捏着鼻子喝却还剩大半杯他耐心好到肯用手去清她掉在餐桌上的面包屑屑,就算家政服务都要向他学习。
岑迦将手背在身后,靠沙发后背遮住掰手腕的小动作,想试探自己到底储存了多少力气,却发现手腕绵软得像皮下填了棉花。
沉圆一定是给她下药了,她确信。
沉圆擦净刷洗后手背指缝上残留的水痕,走到岑迦身边坐定,岑迦针扎般微弹起,立刻挪远开。不过没关系,沉圆好脾气地再靠近,手顺势抱上继姐的腰,窄窄一圈,怎么这么不好养。
这下直接将她逼到无处可躲了。
岑迦感觉到手臂浮出一层细粒粒的鸡皮疙瘩,她不知什么时候沉圆的气质变成这样,从前他会热烈地吻她,带着眼泪将人心浇得淋糖发软的黏糊劲儿,身上混着宋春徽常用的洗衣液香味,小孩子特有的天真感。
如今却只叫她觉得阴瘆瘆的。
“姐姐,哪天我带你回家一趟,”他的手不老实起来,滑进她的衣底,去摸那些没磕碰过养得娇糯糯的皮肤,像小孩玩布偶,蛇行般就盖住乳肉,打着圈揉搓起来,指缝夹住乳尖,很有些不知轻重地并拢两指摩擦着,“给你看看我把舞房改成什么样了。”
他的手按得岑迦胸腔发闷,她是不会拒绝与他做这些事的,她可耻地与监狱长保持着这种不当关系,并且在享受这种性爱交易的时候依旧口出恶言,哪怕讲话时喘气够不匀,而缺氧般的色情绵密起来,“你真有脸和我说舞房的事啊。”沉圆在岑家拥有一间足够大的舞房之前,岑迦还是弹过一阵钢琴的这里说的“弹”,大概停留在换上她那些曳地缎面的裙子,在琴凳上安置好裙摆褶皱排列的角度,再掀开琴盖将指尖放在琴键上,碰一碰上面遗留许久的灰尘,再定格留照的程度。
所以当岑周川提出要将这间岑迦虚荣心的产物改造为继弟的舞房时,她彻底暴露出不讲道理的本性,恨不得要将房门扯叁道锁,用黄胶带封出一只巨大的叉,再贴“沉圆禁止进入”的门牌。
“你能不能给懂点事?”岑周川好声好气地与她商量,试图摁住这头青春期躁郁的小雌豹,“你自己扳着手指数一数,买回这架钢琴你弹了有几次?”
哪成想岑迦软硬不吃,连珠炮弹般逼向岑周川,话锋却明晃晃地往一边的宋春徽母亲杀去,“我不管,没得商量,我就是把钢琴放在这里落上一层一层的灰也不能把它挪走,还给这个小杂种腾地方练舞,咱们别说梦话了啊爸,你直接赶我出去让你们一家叁口相亲相爱好不好?”
好脾气的宋春徽也被继女激得:“你怎么……”可话很快被岑周川一个眼神制止住,她只好抱住身边头低得快要埋进地缝里的沉圆。
“你们摆这副受欺负的委屈模样是给我看,还是给我爸看呢?”岑迦话讲得愈发刁钻,她径直走向他们,盯着这个在母亲怀里小幅度哆嗦的小孩,讥笑道,“你多大了,还遇事就往你妈怀里躲呢,是随你妈就知道示弱卖惨,还是向我炫耀你有妈呢?”
“岑迦!”岑周川也难得拍了桌子,对她低吼道,“我看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岑迦一窒,从来都偏心宠她的父亲竟为这对母子对她用这样的重的语气,她一时说不上是怨是怒,愣着站在原地,只觉得被背叛。
“……我十五了,我不像姐姐说的这样。”
沉圆从宋春徽的怀里挣出来,声音还是软面面,没那些变声期男孩一样沙哑难听,他走到进攻姿态的继姐面前,这样说道。岑迦看他,发现这小孩身高差不多和她要持平了,明明上次看还落后她一大截的矮瓜相后来她发现原来是她长太早,此后竟没再拔叁厘米卷毛刘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梳开了她确实没怎么正眼看过他几次不再那么蓬密密地遮着小半张脸,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小狗眼睛,前段圆得乖乖的,眼梢又像狐狸,随他妈。
她马上打断自己这些联想,他妈就是狐狸精,这么讲他这双眼睛长成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宋春徽在一边惊惶地心脏都快要从喉咙眼里蹦出来,决定之后一定要好好再教育沉圆,早就与他讲过,这个姐姐是个被惯坏了的小无赖,疯起来十个岑周川都架不住,咱们惹不起总躲得起,你有什么事千万别和她拗着来,她一人顺心,咱全家太平。
岑迦这么看了这个便宜弟弟一会儿,发现他眼睛始终躲着她,不知道要放在哪个角落才妥当般惶惶眨着,睫毛长得也惹人恨,挂上泪珠得多好欺负。
她暂时放过了父亲对她的小小背叛,讲话很有太妹放学后学校后门约架的势气,抱着臂傲慢地对他下战书,“你想要我的琴房,做你的舞房?行,有胆量就和我来琴房,给我看看你到底多想要啊?”
“不行”宋春徽立刻要冲上前把沉圆拉回来,结果却被岑周川一把拉回身边,她哆嗦着对他投去又忧又怕的眼神,岑周川摇头。
沉圆两只手缠在一起绞了一会儿,他考量着母亲对他一次次关于继姐的告诫,又面对着岑迦这很讨厌的发出轻啧声的挑衅。
对于这个坏心眼太多的姐姐,总像全家人欠她太多如炮仗般一点就着的姐姐,长得漂亮无比可总带恶相的姐姐,他难得被激发出一些斗意。
他说,“好。”
沉圆将岑迦衣服掀起,露出那被挤涨得红晕兑粉的胸乳,两团肉还带着他留下的指痕,吹破皮底下就能流出甜汁的质感,乳尖被揉得翘翘肿起来,他低头吃进口里,咂了两下,舌尖往微陷的那块顶,好像进行一种催情的活动。可偏偏他抬眼看向她的眼神有种小狗的天真无害,如果眼尾不像狐狸那样飞起来的话,似乎会伪装得更妙。
他说,“第一次在舞房里,是姐姐先对我做的坏事吧。”
撤走舌头,他送上牙尖吮磨起来。
“坏人。”
钢琴哭
“你知道你这个年纪,犯了杀人罪是什么结果吗?”岑周川不止一次这样问他恶劣到已不能用“顽劣”来形容的女儿。
岑迦回答时总是将眼神虚虚地瞥去一边,看什么都带着些轻贱的神情,她不知道恶是何物,自然不会有可耻、畏怖的体验,更不必拥有忏悔这种更高级形态的共情。
她说,“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岑周川为她布置琴房时特意挑了二楼照明最好的位置,为此还让出了他的一间书房,砸了连接两室的一面墙,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的,只在琴房装修一事的费心程度上就可以评选为社区年度模范父亲。
他也没想到,这里有一天会成为女儿与继子的模拟战场。
岑迦扭身上了二楼,楼梯上她的软面拖鞋踩在地毯上也吧嗒吧嗒的带响,透着股战鼓的跋扈劲儿。跟在她后面的沉圆脚步依旧像猫似的,也许生怕脚步放大会将地毯上那些绣花踩变形。
就算立体丝织已经在岑迦过境后变成瘪瘪的一团。
琴房前些天被岑迦圈地插旗般上了锁,天知道她一个女高中生哪里窝藏这么多器具,木门却要挂好沉一块黄铜大锁,方正阔大如门牌,似乎擅闯就会有恶犬出没,防备森严的模样又很有些滑稽。
她耸着肩咔嚓咔嚓地开锁,沉圆站在她身后,看她细伶的胳膊为旋转孔眼而劲劲儿的,才意识到原来他心里拦路神般可怕的继姐也是个力量有限的小孩,手指戳戳就要穿透的纸老虎。岑迦说,“进来。”
她的钢琴就这样嚣张地占据了这样大的空间,琴身漆光非常漂亮,被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照得几乎有一种通体淌蜜的错觉。
分明是优雅的事物,不知是不是贴了她的标签,竟显得像一口棺。
除了钢琴与琴凳岑迦几乎未再在房间内摆放什么物件,如此空旷着,甚至有一种微妙的时空静止感,没岑家到处浓烈的硝烟味,可暴露的视野却突然令沉圆觉得无处落脚。
姐姐在这里,沉圆就觉得无比逼仄。
“你不是想要这间屋子吗?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胆小鬼模样?”岑迦径直走到钢琴旁,支腮斜倚站着,小腿线条被延伸得曼妙,她很白,一看就是富人家养的没摔打过的孩子,小腿肚甚至被阳光照得发透,粉润润地焕着光。
可她接下来补充的话远不如她的小腿那样可爱,讥笑的意味很浓,“怎么啦,不敢,还是你也有数自己不配和我抢地盘啊?”
沉圆不知在心里捏了几回拳头为自己打气,才走进来或者说,闯进来岑迦的这块领地。
脚跟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岑迦就像看到猎物接近圈套的猎户,眉毛都兴奋地挑起来,声调也难自主地抬高,“过来,再走近点。”沉圆就是刚学会走路的小羊犊,一步一步走进她布好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