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那天她将女伴放学请回家玩,两人在卧室里虚掩着门假装名媛茶话会,桌上散落金壳银花的腮红,唇釉,指甲油,日落前阳光溶散的鸭蛋黄一样,细粒粒地照得这些女孩子的物件更流光溢彩。沉圆练舞回来,还穿练功服,黑而滑的料子像另外一层皮肤贴合在上身,裤腿却飘飘荡荡宽大得很,愈发显得整个人形销骨立。

蝴蝶骨要带着身子从低开的后背里撕裂了,飞出去。

宋春徽在厨房做糕点,一盘红绒绿果的端给他,拦住他回房间的路,可不是给他吃,“给姐姐送过去,她在招待同学呢。”

沉圆脚步僵住,端着盘子求助般看向母亲。

“快去呀,”宋春徽总是这样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催促着他,说一些自己都觉得舌头打滑的谎话,“圆圆,你如果不主动亲近姐姐,姐姐就永远不会承认你这个弟弟。”

她作为后妈嫁进来,对坏脾气的继女自觉很放低姿态,也向儿子传授她的容身之道。

沉圆硬着头皮上楼,手里的盘子像千斤重,他宁愿托举团里最重的女舞伴旋转数圈,也对继姐有种天然的畏惧。每走一步都要做心理斗争。

不一会儿,岑迦就听见门被慢吞吞地推开,接着沉圆人躲在盘子后现身,她马上皱起鼻子,想警告他不要穿着舞鞋踩她的新地毯。

真是看不起他这样低眉顺眼的佣人相。

小叁生的就是贱骨头。“放门口就行”的话还没有讲出来,女伴抢先惊呼道,“呀,岑迦,这就是你弟弟吗?”她也有点看不起这个算朋友的人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长得可真好看!”

不过岑迦的鄙夷很快卑劣地变成一种沾沾自喜,不是夸沉圆好看,是夸“她的”弟弟好看,就像夸她今天穿的新裙子梳的新辫子一样,这种点缀她的所属物所得到的赞美,最后会无形落到她身上,满足她的自负心。

沉圆就看见继姐看他的脸上难得带上笑容,不是那种轻嗤时浮漂漂的笑,也不是餐桌上夹走了他爱吃的最后一筷菜时得逞的坏笑。

岑迦说,“对吧,圆圆,愣着做什么,拿过来吧,辛苦你啦。”

她第一回这么叫他,圆圆。

别人叫起来幼齿感的称呼跑到她嘴里就真的像水磨汤圆般滑糯糯的,一戳芝麻馅子就要破皮儿流心,汤底还浇桂花酒酿,吃着嘴巴和心一起饱涨。

他从门口走到桌前那几步几乎是踉跄着过去的。

关门前还听见女伴说“他真的好可爱啊”。

十五岁的岑迦只顾着嚼红丝绒蛋糕,渣像烛泪屑屑掉进盘子里,她才不会管宋春徽往里面塞的是树莓或别的浆果,可爱嘛,小孩,再可爱也是个怂包小孩。

女伴走后她将怂包小孩叫到房间里。今天发生了不止一件对沉圆而言是“第一回”的事,这让他很有些惶恐,难道妈妈教他的讨好之道还真会得到这样的快速回报。

他手绞在背后汗津津,头发遮着盯紧脚尖的眼睛,跟团到外地演出落下小半月课再上学却被点名背课文都没让他这么紧张。

岑迦突然觉得他的懦弱状是屈服于自己在家中的实权所现,这么看来他绷得太紧而微微颤抖的小腿肚也突然可爱起来。

她说,“你想不想吃。”

沉圆惶惑地去看,盘里是一块红丝绒蛋糕,旁边落很多碎屑,显然是姐姐和女伴吃剩下的。

小孩嗜甜,从小学舞被母亲严格管控甜食摄入量的沉圆更因为这样丰腴的诱惑而本能分泌唾液,他盯紧它,食欲和自律进行拉锯战。

可是岑迦就是一个很会破坏理性秩序的坏因子,“吃吧,吃吧,”她怜悯地上下看了一圈他瘦伶伶的躯干,并不能想象他托举女舞伴时的力量和体能,“不过你得让我做一件事。”

她猛地将他拽过来,沉圆就跌坐到她身边。

他还来不及问是什么事,软刷蘸着色粉就不容犹疑地扑上他的脸颊,刷毛密密像一面生绵倒刺的舌凶凶舔吻他,他眼睛吓得乱眨,能看见飞粉带着碎闪被黄昏照得嗲、野,分明是很甜润雾感的杏子红。

岑迦拿沉圆的脸做调色盘,上好腮红又旋开口红,半哄半骗地脂融融往他唇上凑,“人家都夸你好看嘛,你躲什么啊,平时跳舞不要上妆的吗?”她还觉得他是要在眉心点一颗红泥再把两腮涂得油红的儿童歌舞剧小演员。嘴巴也被涂好,沉圆起初不配合地偏脸侧头,带得一点晕出来,鲜艳又滑稽,他气得眼睛也跟着红通通,像兔子,不过不是毛色雪白那种。又羞又急,出了薄汗,整张脸都洇洇滟滟的。

“还差一点。”岑迦抓过他的手,接着就给他涂指甲,和红丝绒蛋糕一个色,她的技术很拙劣,手抖抖,带得甲油黏糊糊涂不匀,出界弄到如杀人现场。

沉圆的手慌乱地往后缩,他此时只能被继姐的身高与力量压制,“不要弄了,姐姐!”

她就并起两根手指抽上他的手背,留下红印子,“听话,嘘,听话。”接着五指就强硬地钻进他的指缝将它们扣牢攥紧,屏住呼吸继续上色。

“还挺好看,对吧。”结束这样荒唐的化妆游戏,岑迦递了面镜子,揪揪镜子里被画得稀里糊涂的男孩子的脸,他总是飞吊的眼角也羞愤地耷拉下来。

岑迦很大方,说到做到,把红丝绒蛋糕送到十四岁的继弟面前,让他用尖端鲜红的手指颤巍巍地去接,她的骄傲可不会允许她将它亲自送到小野种的嘴边,“吃吧,你看你,怪可怜的。”

眼与眼

是被舔醒的。

岑迦想不通沉圆到底是对舔穴有多大执念,接连几早夹着湿腻的腿心常常会让她梦到溺水,在沉底前一秒惶惶醒来,撑开眼缝就能看见沉圆埋在她腿间,抬头对她笑的时候鼻尖沾着水光淫滟。

他说,“早上好,姐姐。”

说着就要重新去用舌尖逗醒得比宿主早的阴蒂,那里烧烧肿肿地涨成一粒快破皮的石榴籽,上面还留一道不深不浅陷下去的齿痕,不过这是只有沉圆才知道的标记。

岑迦抬腿就踹,可是腿软得没有劲儿,酸涨地汪成一滩。

好像力气顺着水液被沉圆吃走了,她又怀疑他是不是趁睡着给自己注射了什么违禁药物。

“不赶紧去做饭,你是要饿死谁?”她恶声恶气的。

沉圆就留恋地最后嘬了口,舌尖拱拱地自下向上滑过水黏一道,才翻身下床,走之前还要摸下她的脸颊,极快来不及她抬手打开。

他在家的时候是不会给她上铐的,岑迦不知这是不是该解读作他的好心。起初他还只是将她关在这房子里,在发觉大门内外都设置了他一人的指纹锁,岑迦尝试第一回越窗逃跑被抓包后,他半跪着劝她,姐姐,我们谈谈,别这样,会摔疼你的。声泪俱下诚挚到她晃神,瞬间就被他飞身从飘窗上夺下来,颈上挨了一记。醒来她就被沉甸甸的脚铐囚禁了。

此后岑迦再怎么求他,出门时不要将她锁起来,他也只是笑笑,摇头,往她额头眼皮上落吻,再趁机咔哒一声将她锁好,说姐姐再见,我马上就回,要等我,别乱跑。

能跑去哪里。岑迦总觉得身上软塌塌的,如果不是每次都戴套她会疑心自己这个精神状态是已怀孕,她慢吞吞地下床,往厨房走。

沉圆赤着上身戴了围裙,系带扎在腰上,整块布还是空荡荡地挂着。他在案板上切紫甘蓝丝,刀走得很漂亮,汁液将手指尖浸得紫渍渍的。旁边铺一长溜西芹。破壁机里还有被打成血浆一样的小番茄,黄粒子挂在器壁上。

又喝这些,又喝这些!岑迦从来很依赖糖精,在国外的时候,一大早就要焦糖奶泡轮换着酗咖啡,结果回国后还来不及各家奶茶店转一圈,就要被逼着和沉圆这个自律狂天天喝这些绿歪歪的蔬果汁。

破壁机开始嗡嗡运作起来,岑迦看着那些食材被撞击成浆糊似的东西,居然联想到呕吐物,就反胃。

她转身走去餐桌。

这和吃牢饭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