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过一梦,?对方带着沈母在城南买了一个小宅,?那小宅不算大,却带了一个小小的铺子门面,冬寒夏暖,门户明净,再无胡同里的霉暗。
对方只是笑着拒绝了他的询问,就低头将一串流苏镶进了手提袋的边缝里,?云悠给她留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她买下这套房子,开一家小小的手工铺子,养活自己。
偶尔沈母还会在夜里抹泪,但她们都明白,云悠的离去,是她自己的选择。
“没有消息。”
来报的人低头,说出这个已经重复了多次的结果。
“凤家呢?”
霍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舒缓多日来的疲劳感。
“凤家的祖宅毁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凤家人都逃了出去,凤家老太太被人发现倒在了房梁下面,应该是拿财物的时候被烧榻的梁子砸到了。”
“凤长宵呢?”
有人端了一杯茶进来,在低温的环境下冒着汩汩热气,霍琛端起来灌了一大口,瞬间清醒了许多。
“有人在城南见过凤玉衡,凤五爷没见着。”
霍琛从热气里抬起头,沉思片刻,又转头去看那张布阵图,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霍家,势必要在他手里登顶。
只有这样,才不算枉费沈云悠选择了他。
“说起来,还有一桩趣事...”
下属顿了顿,面上露出一层薄薄的鄙夷。
“嗯?”
霍少帅表现出了兴趣。
“凤家那位小姐,前些日子缠上了赵二爷,说是两人之间有些种种,偏想要对方收了她。”
凤家主宅被大火毁了,这宅子只有凤家的主脉和家主居住,失了宅子,大不了再花钱去别处买一幢,核心的产业虽然被军阀一拥而上瓜分了,但是庞大如凤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正的衰败还在往后。
但是主脉的人,就没有这样苟延残喘的机会了。
凤长宵在那一晚径直抛下了整个凤家,凤老太太一死,剩下的就是凤夫人,赵二爷和凤蓁之等人。
赵二爷还算是情谊之人,将还未能接受凤家覆灭的凤夫人带回了赵家安置,又终于拿到了一梦的住址,两人在霍琛的安排下终于见了一面。
只这一面,赵二爷就再也没去打扰对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前半辈子,我命不好,没能得父母恩怀,后半辈子,还是清静些好,每日三餐,粥菜便饭,日起而作,日落而息,对我来说就够了,这十七年,我到底已经不是当年的凤姝玉了。”
听完这话,赵二不禁掩面,有些恩情,若是不在了,那便是不在了,对于凤姝玉来说,她或许已经死在了十七年前,而一梦,她不需要这份迟到的补偿意图。
但另一位代替凤姝玉享受了十七年荣华富贵的人,却无法放手那份富贵,用尽了手段,想要获得长长久久的身份和资格。
以前是凤长宵,现在,她竟然找上了赵二。
“二爷。”
凤老太太一死,凤长宵一走,凤蓁之就失去了所有的资格。
她的身份是凤夫人的慰藉给她的,在她意图勾引养父时,凤夫人就收回了这份慰藉,她的第二次凤家的地位,是凤长宵给她的,因为凤长宵的庇护,她拥有了继续呆在凤家的依仗。
现在,她都没有了。
二爷两个字带着柔柔的祈求,刚说出口,一个人影就冲了过来,不偏不倚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贱货,我母亲为什么会死?是不是你干的?!”
凤老太太死得不明不白,只是回屋拿些珠宝,又怎么会没能出来!凤蓁之自从给凤长宵下了药之后,一直跟在凤老太太身侧,凤夫人的直觉告诉她,凤蓁之干净不了!
养了对方十七年,凤蓁之的品性,她太了解了。
即便凤家给了她一副大小姐模样的外表,本质里,却和她那个亲生母亲一样,贪婪愚蠢,自私自利。
两人互相撕扯起来,不等凤蓁之再说第二句话,赵二就浑身恶寒地让赵家的下人把两人拉开,将凤蓁之拒之门外。
他和凤夫人是夫妻,但和凤蓁之可没有什么义务和情感一说。
凤蓁之的心思落了空,最终,她只能收拾了行李,回到了陈月娥的身边。
陈家的弟妹两人对这突然出现的人显露出了十足的善意和好奇。
陈月娥也对凤蓁之的到来十分热情,她还不知道凤家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女儿和凤家闹了别扭,来小住一段时间。
一进胡同,凤蓁之就被眼前的寒碜震惊到了,在她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高宅和华贵的房间,高档的丝绸,几时见过这种狭小阴暗的房间和散发着霉气的床褥?
陈家弟妹趴在门边,就见对方露出极为嫌恶的表情。
到了吃饭的时间,那人已经半点好脸色也没有了,像一只昂着脖子高傲的鹅,用鄙夷又嫌弃的目光看着亲生母亲所提供的一切。
最开始几天,陈月娥还给足了好脸色,等到凤家出事的消息一传进她的耳朵,她才意识到女儿不是来小住的,而是被凤家抛开了。
陈月娥没有质问凤蓁之,而是把她带来的所有行李都翻了一遍,将值钱的东西都捞进了怀里。
等到凤蓁之发现她的东西没了,连凤长宵送给她的那串和田玉珠串也不见了,意识到什么的凤蓁之和陈月娥终于互相扯下了对方的面具。
“你是不是穷疯了,连我的东西也敢动?!那是凤家的东西!”
凤蓁之大声吼道。
“我都听说了,凤家的祖宅都被那些军爷给烧了,你这些东西是从凤家带出来的吧?我把你送进那样好的人家享了十七年的福,也该孝敬孝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