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兽人以强悍的体魄与精神力闻名。
幸好熟知对手的领导层没有掉以轻心。
安瑟尔他们也是忙的脚不沾地,路易斯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的联名申请,他这次没有阻拦,只是对安瑟尔说,好好照顾自己。
安瑟尔承他的关心。
此后,路易斯偶尔会问候他的生活,像一个不远不近的老朋友,安瑟尔每天都很疲惫,有时候都来不及看他的消息,第二天睡醒才能回复。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保持着联络,安瑟尔有时候收到他发过来的图片,会觉得和平的世界恍如隔世。
每一次到接收被破坏的机甲,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安瑟尔松一口气之余,也会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他认识了很多很多的士兵,有的前一天才从他这里取走机甲,过几天也许就会在去医疗室的担架上看到对方,而有一些人再也见不到了。
他见过的死亡比他前三十多年见过的不知道多多少,换作以前,安瑟尔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够那么冷静地将残破的机甲打开,配合着医生拖出意识不清的驾驶者,然后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处理几乎报废的机甲。
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多。
第一年,他们夺回了第一星,之后士气高涨,配合南区原本的优势,攻下了虹云西区的几个星球,直逼中心区域,一天之前,虹云军队递交了降书,派人请求和谈。
但前车之鉴在先,加斯特以其违反公约且首先挑战为由,拒绝了和谈请求,要求虹云签署自愿归附的协议。
最高联盟的谈判使将这消息放出来的那一刻,不少士兵都冲出屋子欢呼呐喊。
维修室里的大光脑上直播着谈判情况。
军部和各国的代表都有参与,这是路易斯加入联盟的第五年。
酒红色的短发后梳,露出那张过分艳丽的脸,显得郑重而成熟,皇太子笑得十分温和,嘴里却将虹云不着痕迹地损了一遍。
跟他对峙的谈判官已经有些端不住表情。
镜头很快转到了阿瑞斯身上,这对出色的表兄弟不管到哪里都是让人偏爱的存在。
身着黑色军装的银发军官正襟危坐,肩上的奖章亮的晃眼,冷漠而极具威严的目光对上镜头,让人忍不住地腿软。
阿瑞斯其实受过几次伤,他偶尔会在安瑟尔落单的时候出现,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他吃饭或者忙碌,然后在别人到来之前离去。
安瑟尔有时甚至不知道他来过,只是有几次午休他伏在桌上睡着了,醒了就发现身上披了外套。
他用药熬过了三次发情期,阿瑞斯却没有再因为这个事情来找他。
安瑟尔也是后来才知道,阿瑞斯这样的兽人,做过数不胜数的耐药训练,除了军部特供的药品外,很少能有药对他有作用。
而抑制剂是全帝国统一的,军部对其的研发并没有更进一步。
阿瑞斯是个公私分明到极致的兽人,不会允许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件中放纵私欲。
这三年来,他没有对安瑟尔有过任何优待,也不曾做过什么承诺,他的距离保持的很好,有时想起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安瑟尔都会觉得像一场梦。
那被欲望操控的野兽和这个清冷如雪的军官真的是一个人吗?
他觉得不是。
阿瑞斯说,爱他才会有那样的欲望,但其实安瑟尔更相信,有欲望才会觉得是在爱他。
就像路易斯,路易斯曾经极度厌恶他的存在,这不妨碍他能把安瑟尔操得半死。但是他们肉体的特殊性决定了兽人与亚兽会忠于彼此,于是桀骜如路易斯也不得不对他产生“爱意”。
色令智昏,这样虚假的爱,其实骗过了很多人。剥开了肉体的牵绊,安瑟尔并不觉得路易斯这样的人会爱上他,他是对方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亚兽,弱小,不聪明,又很爱哭,身无远志,随波逐流。
阿瑞斯难道就不是吗?
在发生关系之前,两人避嫌避得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偶尔遇见,连招呼都不会打。甚至于在荒星苏醒的第一时间,阿瑞斯想到的是装作失忆避开他,只是安瑟尔当时无依无靠,只想抓紧这一根浮木作为救赎,他不知道阿瑞斯的选择,一直妄想有一天,这个曾对他如此眷恋的兽人能够想起他。
不知羞耻,伤人伤己。
安瑟尔如今再去回忆往事,最多的情绪不是对兽人无情的埋怨,而是为自己难堪。
谈判算是虹云单方面地不欢而散,亢奋的记者也找到帝国的代表采访,笑容温雅的路易斯和面无表情的阿瑞斯同时出现,维修室里都忍不住沸腾了。
安瑟尔摘下手套,转身去了洗手间。
四小时后,飞船降落在基地的广场上,簇拥而上的士兵们热情而激动地欢呼着,迎接自己的长官。
维修室里也是人去楼空,安瑟尔透过窗户,就能看到数万人中耀眼夺目的银发兽人。
基地举行了庆功宴,餐桌甚至摆到了露天的广场上,人太多了,挤得一片混乱,但是再也没有长官约束他们了,士兵们喝的豪迈,壮着胆子去给崇敬的长官敬酒,长官来者不拒,一位上将还扬言要把这群兔崽子放倒。
过几天就要返程,后勤工作绝不轻松,安瑟尔想尽快把手上的事弄完,到时候也好和本地的维修师们交接。
他说回去拿东西,大家高兴着,让他不要偷偷内卷,安瑟尔笑了,说要卷死他们,毫不意外地遭到了一致的谴责。
维修室里的灯亮着,广场上的欢呼声也渐渐淡去,安瑟尔刚刚给手里的机甲换上新的指关节,就听到有人进了屋。
他头都没回,打趣道:“喝上头了还记得回来上班,很不错嘛。”
“安瑟尔。”来人的声音清冷又带着醉后的模糊。
安瑟尔愣了几秒,转头看他,“阿瑞斯?你怎么过来了?”
白皙的俊脸上有醉酒的潮红,阿瑞斯露出一个笑容,“我们赢了,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清明,安瑟尔只闻到酒味,不确定他醉了没有,但也是真心地祝贺道:“我看到了,阿瑞斯,欢迎你们回来。”
他笑得很柔软,漂亮的眼睛微弯,红唇饱满而诱人。
阿瑞斯突然上前几步,将人抱了起来,“安瑟尔,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