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在他身侧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桌子?可不比夏灯强多少,把过道都塞满了,从班里出来要拐八个弯。”
“困了。”游风要回去睡觉。
兄弟停住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怎么着?我明儿给你弄家去?反正不能拒收,不然骂死你了。”
游风头也不回地说:“随便。”
景镇市集夜市很热闹,夏灯朋友虽是西城人,但没来过,竟不知道这两年这座城市年轻力量这么蓬勃。
她是想多玩多看的,一双眼睛应接不暇,夏灯有目标,根据已知信息直奔目的地。
师傅摊位比较偏,行人不少,驻足的却少,他显得有些破罐子破摔,坐在板凳上用手机斗地主。
夏灯站在摊前,他也不抬头看一眼,夏灯不急,挑挑拣拣,拿起一个陶瓷物件,把玩一阵再放下。
来回几次,师傅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选什么?”
夏灯坐到摊前的小板凳上,把照片拿给他看:“原先跟潘园收过一堆小玩意儿吧?一口价一堆,其中有这东西,对吗?”
师傅听她这问话的架势,以为是以前犯事被人拿住了,不自觉放下二郎腿,腰杆慢慢挺直,眼睛微眯起:“我没见过。”
“我敢来找你,就是知道你收过,你要说实话,我们有得聊,你要是不说,你看这事……”
师傅以为她是派出所新来的实习警察,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找到疑似她同伴的人,思量片刻,最后说:“就算是收过,也不犯法吧?”
“哪去了?”夏灯避开他的问题。
师傅皱眉:“那不就是个小玩具吗?还不如我一个普通的磁州窑烧的壶盖。”
“所以哪去了?”
师傅盯着她坚定的眼神,试探道:“那我得去仓库里头找找。”
夏灯点头,站起身,说:“明天这个时候。”
这时朋友正好过来了,她的中性风穿搭和趋近一米八五的身高让师傅的佝偻背更弯曲了三分。
回去的路上,朋友问夏灯:“东西要到了吗?”
“明天他拿来。”
朋友点头:“你跟他说什么了?把他吓成那样。”
“他撤出潘园就是因为手脚不干净,人也不老实,我直说我找东西他会敲诈我,我越想要他越耐得住,且有得纠缠。”
“你就吓唬他了?你这让我想起你破解黑车圈套那回的事了。”
以前在雪山脚,他们一行差点被敲诈,夏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看着人畜无害,内向冷漠,纯纯大家闺秀的模板,尤其那一双眼,盈盈如水,没想到心思深得很,个中关窍都是她点出来的,他们才没花冤枉钱。
藏锋。
说的就是她了。
游风晚上去了健身房,做了力量训练,汗涔涔地回到家,打开门看爷爷正在露台修剪他养的一盆绿萝。
他把摩托车钥匙放下,从冰箱拿了罐冰咖啡,喝了一口,说:“您吃饭了吗?”
爷爷看一眼烤箱:“你胡奶奶给你做的黄豆猪蹄,还有烤鸡。”
游风拿出来,坐下就吃,边吃边说:“绿萝存活率很高,不用这么精心伺候。”
爷爷正好修剪完,放下工具,走到岛台餐桌前,坐下来,问:“考得怎么样?”
“差不多。”
爷爷点头。
游风初中就通过测试免三考了,他考不考都是一路保到底的,他心仪的学校也早递了offer过来,本不用留在学校,但他什么都能兼顾,爷爷就随他了。
他家有钱,爷爷有资源,他从小接触的就不一样,唯一变量大概就是他长得俊俏,纯纯纨绔子弟的材料,成长为今天这样,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学术环境,至关重要。
除了猪蹄,爷爷还带来他找来的难题和新书,嘱咐了几遍教授也是要睡觉的,不要每次一学习到兴奋就忘记。
爷爷一走,游风打开电脑,一边翻资料,一边听在美研究所的一位副教授讲师解析这一届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题目,不知不觉身后的黑板又被他写得满当。
景镇第二天蓝天白云,夏灯将手举过头顶,阳光穿过指缝,挑逗了她的眼,她自然地闭上。
朋友作为向导要带她游景镇,但因为不专业,以致边查边走,还不时走错,为旅行增加了难度,但也磨炼了耐性。
中午她们在景区一家面馆吃饭,朋友一边为她加辣,一边殷勤地哄说:“下午不可能再错了。”
“嗯。”夏灯的回应略微敷衍。
下午没再走错过一次,朋友搂着夏灯肩膀如释重负道:“记性不行,走过的路都忘得差不多了。”
记性不好这一点夏灯感同身受。
但很多事不是忘记了,是把它们埋在了脑子里,被提醒或者因为某一个契机,也就想起来了。
晚上再来到夜市,师傅比起昨日被突然袭击的慌张,明显镇定很多,东西拿出来,放在摊上。
夏灯要拿,他又先一步捡起来,低头抿嘴,眼神却瞄向她,笑得有一点阴险狡诈:“不白给。”
朋友啧嘴,双手一碰,手筋嘎巴嘎巴地响。师傅丝毫不惧。
夏灯扫码给他转了三千一百元,扭头对朋友说:“报警。”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