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次日雨停雾散、再次启程出发前,洛瑜都没有再踏出过房门娇软无力,腰酸腿颤。
云萝关心地看了眼她的脸色,“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我无事。”洛瑜有些心虚地否认道。
等坐进马车,她才怒瞪了对面之人一眼,收回视线时,不经意一瞥,那件大氅被叠得齐整地放在侧边座位上,她立即惊道:“夫君怎么把它带到车上来了!”
祁凛彻挑眉,“不然该放在何处?”
“……”
一想到两人在上面行的那个事儿,洛瑜就没法再用坦荡的眼神瞧着它,总觉得其上似乎还散发着靡靡的气息。她说道:“该压在箱底。”
祁凛彻:“嗯?不是专给我买的吗,收进箱底了那我冬日穿什么?”
洛瑜恼他:“你不是不冷吗。”
“我又不是铁打的身子。”
洛瑜一滞,脸不知怎么隐隐发烫,“等到了下家客栈可记得清洗一番……”
“不急,路上兴许还用得上。”
“……”
他到究是怎么用这张冷峻英武的脸说出这般不正经的话来的?他在床上时的模样与平日里简直大相径庭……
洛瑜瞪他一眼,只觉腿心处又疼了起来,干脆扭过头不再理他。
……
又行了约莫十日后,终于到达湖州。
冷飕飕的寒风呼呼刮着人的耳朵,觑着机会灌进脖颈间,城门下匆匆往来的行人皆缩着脖子,排队等着进城去。有些焦躁的商贩在不断地探头往前张望,一边掖着手跺着脚,嘴里不耐烦地埋怨:“大冬天的非要整甚幺蛾子,耍得人个个等在城门口不准进,半个时辰过去才挪动一步!知府是太闲了不成!”
“嘘!”前面有人好心提醒:“老兄,当心祸从口出!这盘查搜行正是知府大人前几日下的令呢!”
商贩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从前进城门可没有这般繁琐,往日这个时辰我的货都快卖完了!”
另有人故作玄虚地小声道:“老兄不知,听说啊,咱们知府大人是得了朝廷的命……”
此言一出,周围排队的几人皆竖起耳朵,等着他下半句话,这时几辆马车从旁驶过,带起一阵令人哆嗦的凉风。
前头的人十分不满地瞪着车尾,探首望去,听到人群中有人低语窃窃:“知府大人来了!”
湖州知府卢仲河带着两个官员匆匆赶来,神色拘谨地上前去迎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卢仲河嘴里呵出一团白雾,拱手见礼道:“久闻祁大人高名……”
第32章 后生可畏 “夫人操心的,还不少。”……
祁凛彻径直略过这些客套的寒暄, 转头扫了眼排着长队的人群后,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在知府和两位官员身上。卢仲河善于察言观色,见他拧着眉头似有不悦, 连忙开口解释。
“祁大人,沈大人已提前知会我等,得知您要来, 下官不敢怠慢, 这几日翘首盼着祁大人。祁大人一路舟车劳顿, 下官已吩咐下去,在府中备好了晚宴,为您接风洗尘,下官这就着人带您先去下榻的院子。”说着, 朝后头跟着的官差使个眼色。
祁凛彻闻言, 嘴角一抽, 心道果然是沈燕川的“贴心”安排。城门口人多眼杂,有些话暂不好明说,他淡声地说了句“有劳”就转身上了马车。
城门口负责盘查的官兵早得了知府大人的指示, 自然不敢搜行, 任其驶进城内。
马车渐行渐远,卢仲河回头看眼排得望不见尾的队伍, 举步往回走。身后跟着的官员瞄了眼知府大人始终提起的肩脊,打探道:“大人,这位京城来的祁大人是什么来头?”
卢仲河没心思回答, 另一位官员于是嗤了声:“能有甚么来头, 京城随便一个小官儿过来不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作派,说是奉命来办案,到时脏活累活还不都是咱们干, 他颐指气使落得清闲,最后功劳尽是他的……”
“休得妄论!”卢仲河沉下脸,“各自守好份内之职,不许再嚼舌根。”
两个官员面面相觑,诺诺应声:“是。”
……
马车辚辚驶过大雨淋湿的青石板路,进得一条幽静雅致的小巷,停在一座宅院前。派过来引路的官差躬身稟道:“祁大人,到了。”
洛瑜被祁凛彻抱下马车,惊讶地环顾周遭。官差颇有眼力地介绍道:“这座院落乃是咱们湖州望族白氏一家的产业,其全族已举家迁往京城因而院落空置了下来,知府大人一早就吩咐下人里里外外清整了一番……”
这厢正说着,院里头果然传来一阵窸窣收拾的声响,官差于是转头吩咐下人过来搬行装,话落下,出来几名机灵利索的丫鬟小厮,皆低着头有序地朝祁凛彻福身后,就照官差的指示把行李一一搬进院里。
官差走后,洛瑜视线朝里一望,是个两进院,虽比起侯府的熙止院来说小了些,但胜在清幽雅和,假山溪泉,梅竹添缀,颇有江南香苑意境。
丫鬟小厮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就把行李规整在了前院的堂屋中,一名绿衣丫鬟上前来请示,洛瑜看了眼祁凛彻,于是让丫鬟小厮们先行退下,行李暂时不用收拾。
洛瑜一边往里走,一边隐有不安地低声问:“夫君,知府大人与你是故交吗?这些时日我们都宿在此处吗?”
“不是。”祁凛彻看着她蹙起的眉头,“怎有此问?”
两人走至花厅口站着,洛瑜环顾院落里的布局景色,说道:“知府大人殷勤备至……”
祁凛彻瞬时便明白过来,接上她的话,问:“你惶恐?”
洛瑜看着他,犹豫半晌才轻声说:“我不懂官场之事,不过从前见过知县对着上头来的人哈腰奉承,装腔作势,上头的人一走,照样欺压百姓。这回夫君是来查案的,该不会他们是想隐瞒什么……”
祁凛彻勾唇:“夫人操心的,还不少。”
“……”这是夸是损?
祁凛彻瞧了眼不远处正鬼祟地探头偷瞄过来的小厮,那小厮冷不丁被他冷肃的眼神逮个正着,慌慌张张地背过身假装在忙事。
他心中微哂,并未多言训斥,只当不知。转而对她道:“无妨,安心住下便是。”
洛瑜听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