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洛瑜这才想起,他恐还不知自己来投奔侯府前是住在何处,便解释道:“自我父母亡故后,外祖母便把我带到了湖州平南县,养在膝下。后来外祖母病逝,叔父和婶母过来接我……”

祁凛彻默然不语,想起昨日和沈燕川从皇宫里出来时,他在马车上似乎也提了一句,此行要去湖州一趟。江宁府藏尸杀人案的凶犯虽已抓捕入狱,但有好几名受害者家属下落不明,有消息称是逃去了湖州昌康县,天子便命沈燕川亲去湖州,一则是安顿好那些家属,彰显天家仁厚秉德;二则也是担忧若是家属日后要寻凶报仇,恐留后患;三则是为补全案卷口供。

思量一阵后,祁凛彻忽然问她:“你……可想回湖州一趟?”

京城赌博案已告破,他手上暂且没有新的案子,去一趟湖州也未必不可,只是明日上值后需得与沈燕川说一声……

洛瑜震惊地瞪大眼看着他,只觉他这句话问得十分突兀,分明刚刚的重点是落在他叔父和她堂兄身上啊。

“夫君,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了?”

祁凛彻看她一眼,她纤长浓密的羽睫还有些湿润,他道:“你方才不是说想念外祖母了吗?”

见她仍是睁着清澈的鹿眼望着他,他在心里叹口气,只得把要去湖州办案的事简单说与她听,末了道:“你若是想去,过几日就启程。”

湖州距京城倒不是很远,行脚快的话不到半月就能抵达。

洛瑜有些犹豫又有些心动,若是回湖州,还能去给外祖母烧些香纸,她六七年不曾回去祭扫,是她不孝,既然叔父已被关在了狱中,至于堂兄,虽则不知他为何也来了京城,又为何没有与叔父在一处,但她心里仍然忐忑,害怕他如叔父一般也是来京城寻自己的……

她准备与祁凛彻多解释一句:“夫君,我堂兄……”

话一出口,祁凛彻仿佛就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道:“我会着人盯着他。”

洛瑜听着他沉稳的语气,心里不觉松了口气,说道:“多谢夫君。不过我担心祖母的病症复发,待回府后我先与祖母说一声再决定吧?”

“嗯。”

第25章 宫里赏赐 这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去吧。”

明善堂里, 卫老夫人听完洛瑜的一番话,长叹口气道:“你来京城六年多了,也不曾回去过, 老太太说不定在底下怨叨我呢,说我呀把她的心肝儿外孙女看得紧,清明了也不让你回老家去看她……”

洛瑜眷念地伏在卫老夫人膝头, 吸了吸鼻子说:“祖母说的哪里话, 这些年正因为有祖母护着我, 我才得以平安长大,外祖母在泉下放了心,哪儿会怨祖母,是在保佑祖母康健顺心、长命百岁呢!”

卫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含笑道:“你这孩子惯会哄人。好了, 这一趟回去了, 记着给底下老太太烧些香纸过去,与她好生说说话,也好教她安心, 有三郎陪同, 祖母也就无甚担心了,你也不必时刻挂念祖母, 横竖府里有大夫呢。”

洛瑜乖顺地点点头,说:“好,那祖母也要答应我, 不许再像上回那般, 若是病症复发记得唤余嬷嬷去请大夫,不可再强忍着。”说着,伸出小指与卫老夫人的小指勾了勾。

“嗳, 行了,祖母省得呢。”

卫老夫人看着她这番幼稚的举动,眼底尽是宠溺又无奈的笑意,又道:“说起来,三郎近日怎么这般上道了,突然休沐,还带着你去踏秋呢。”她轻哼一声,“从前想要见他一面,还得亲自派人去刑部堵他他才肯回府来……”

洛瑜失笑,摇头说不知,“那晚以为夫君只是随口一提,谁知今日早间醒来,夫君才告知我今儿去普照山跑马呢。”

卫老夫人来了兴致,问:“阿瑜竟还学会跑马了?”

洛瑜撅嘴:“祖母可太看得起阿瑜了。前面都是夫君牵着马,我才敢上去,后来也是赖着雪骐这匹马驹温顺,我才慢悠悠地骑,哪儿敢跑马呢。”

卫老夫人乐呵呵笑了,看着她道:“三郎成婚后,这冷冰冰的人倒也开始会疼人了,又是……”

话未说完,急步进来的余嬷嬷一脸喜色:“老夫人!娘子!宫里头来人了!抬进来的赏赐有数个大箱子呢!”

卫老夫人在洛瑜和余嬷嬷的搀扶下往外走去,一边笑道:“定是天子赐赏长房呢。”

另一边,长房季氏也是这般想的。她得了通传,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得脚底生烟儿,心花怒放往前堂赶。长子如今是集贤院学士,又颇得天子厚爱,故而侯府里下来了赏赐,自然都默认是长房的。

二房梁氏自然也得了消息,不情不愿地带着两个女儿朝前堂走。反正这么多年了,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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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抱有幻想,二房从未得到过天家的恩赐。天子哪日若真赏赐了二房,她甚至会觉得是天子老眼昏花了或是醉后胡言了。

洛瑜呢,陪在卫老夫人身边儿,随着府中众人一道跪谢领恩。这种事儿向来与她是沾不着边儿的,她从未生出过妄想,也不会去嫉妒长房得赏,故而心中并无多大波动。

然而,骤然从宣旨公公尖细的声音中听到“祁凛彻”三字时,她瞬时懵怔了,委实没料到,今日这赏赐,是天家专赏给祁凛彻的?

“谢陛下隆恩!”

府中众人异口同声地跪拜谢恩。

等宣旨的公公离开后,众人看着堆在院里的赏赐,各个心思各异。

赏给三房?这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季氏来前那股骄傲与得意转瞬消失殆尽,脸上的笑险些要维持不住了,嘴角一阵抽,甚至有几分不敢相信,怀疑是不是那宣旨的公公看岔了眼。

不过好歹是掌家的主母,她勉强扯起嘴角,指挥小厮把数个箱笼搬到熙止院,又回头朝洛瑜笑道:“既是赏给三郎的,一会儿瑜儿回了院里,可得仔细地收拾一番呢,免得出了差错。”

她话里有话,洛瑜没有多想,笑着福身:“谢过大伯母叮嘱,阿瑜省得。”

季氏不想再待下去,以账本还没看完向卫老夫人行过礼便退身往东晖院去,临走时瞥了眼方敏如,见她面上淡淡的,无欢喜更无失落。季氏心里更堵了,长子与长媳成婚一年多了肚子还没个动静,又觉得长媳这几日失魂落魄的简直不像样儿,弄得好像她这做婆母的亏待了儿媳似的,于是朝丫鬟使了个眼色,扶着依旧在愣神的方敏如一道回了东晖院。

梁氏看着长房离去的背影,心里头暗暗冷笑嘲弄,这回季氏可丢了个大脸,兴高采烈来领赏,结果乐极生悲,这殊恩落在了三房头上!

思及此,她连冷笑也笑不出来了,三房?凭甚!

一向在府里不惹眼没出息的三房,竟得了天子赏赐,看着那几个精致贵重的大箱笼,此刻觉得分外刺眼。

梁氏酸溜溜地咬着牙,违心地说了句恭喜就扯着两个女儿转身走了。

卫老夫人也从最开始的震惊里缓过神儿来了,她连连颔首,虽是笑着,眼底却闪着两颗泪花,“真个是没想到啊,三郎这不声不响的,竟立了个大功。”

洛瑜搀着卫老夫人往明善堂走,同样也没想到,祁凛彻因查办贪污赌博案有功,得了天子青睐,特赐下殊荣。

只不过这会儿受赏的本人却不在府中,从普照寺回来后,祁凛彻就又去了刑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