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昨晚有这么凶吗?
“祖母……我要去明善堂……”洛瑜偎倒在他身上,央声望着他。
祁凛彻说好,一面错开眼,飞快地拢紧她的寝衣,“穿好衣裳再去。”
洛瑜担忧卫老夫人的病情,愈加惶急不安,脑中嗡嗡鸣响,拿着衣裳的手也抖得厉害,胡乱往身上穿,一边心急如焚地踩下地朝外间踉跄跑去,唯恐去晚一步。
嘴里不住地低泣:“怪我大意……昨日寒雨至,祖母的身子……”
祁凛彻叹了口气,再再次把人揽过来,让她撑着自己的胸膛不至于摔倒,一边安住她惊慌的情绪,重新替她系上衣裳,“听话。”
又拿过一件雪绒斗篷披在她发颤的肩脊上。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祖母不会有事。”
洛瑜听着他低沉而安稳的声调,焦灼惶乱的思绪像是找到一根定心针。她甩甩脑袋,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站稳身子,摸了摸腰间,“我的针灸袋……”
话方落,面前之人一个闪身,从榻边的矮几上拿过针灸袋递给她。她再顾不上许多,急急往外走。
下一刻,她身子骤然坠空,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祁凛彻的话不多,长腿一迈,往明善堂的方向走去。洛瑜看了眼雨雾灰蒙的天色,神思忽地停滞片刻,才迟疑问道:“夫君,这时辰,你是不是该上值了?”
“先送你。”
他疾步走着,眼眸稍稍一敛,见她脸色苍白,下唇瓣被咬出了细小血珠,清凌凌的眸底滚着一汪湖水。浓睫一眨,湖水泛漪,灼泪就顺着眼尾,滑进了乌鬓间。
到了明善堂,洛瑜急奔进内室,扑到床榻边,鼻子陡然一酸,只管迭声唤道:“祖母,祖母,祖母……”
卫老夫人靠在引枕上,眉间拧成了深深的结,仍不忘安抚她:“莫哭,祖母好着呢。”
“怪我……”
洛瑜抽噎着,抬手一抹泪,“祖母疼了一宿,怎么不唤余嬷嬷去熙止院唤我。”
她着急取下腰间的针灸袋,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斜里忽然伸出一只大手,干燥暖和的掌心包裹着她紧张的小手,替她摊开了针灸袋,那道声音沉着而有力:“莫慌。”
榻上的卫老夫人忍着脑中刀锯般的疼意,慢慢侧头看了眼,“三郎,也来了啊。”
卫老夫人说了两句话,胸口急促起伏着,一口气没匀上来,又重重喘咳不止,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碍……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了,回去罢,不必……守着担心,免将病气……”
“祖母,呜呜……您快别说了,阿瑜这就为您刺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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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
余嬷嬷小跑进来,身后引着两人,“大夫来了!”
给卫老夫人诊完脉,几人一通忙乱,好在虽是陈年旧疾,却并未危及性命。一个时辰后,卫老夫人才渐渐歇去。
余嬷嬷领着两位大夫下去开方煎药,洛瑜仍一动不动守在榻边,连祁凛彻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晓。
第20章 芝兰玉树 “你是早起吃炮仗了?”……
祁凛彻刚下马车,走到奉天司前院,迎面而来的沈燕川见到他,抚掌惊讶道:“祁大人今日上值晚了一个多时辰,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边说着,眯眼边抬头望天,“今儿个下雨,怪不得见不着打西边儿出来的太阳。”
“……”
他没理会沈燕川的挪揄,径直往里走,刚要坐下,沈燕川却猛地凑近过来,扒着他肩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啊哟”一声,嗓子嚎亮得要把奉天司顶儿给掀翻。
祁凛彻被他喊得眉心直跳,一把推开他几步远,“你是早起吃炮仗了?”
“哪儿有祁大人吃得好。”沈燕川不正经地说了句诨话,想想仍是乐不可支,祁凛彻冷冷地睨他一眼,他才止住笑,“祁大人,你昨晚……”
说着指了指祁凛彻颈侧,“这儿,对,忒明显了!”
祁凛彻被他炯炯又八卦的眼神盯着,顿时觉着颈间还真有些火辣辣的。以为是沈燕川在戏弄自己,他不动声色地把本欲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冷咳一声,照旧坐下。
他这反应逗得沈燕川就快要憋不住笑了,祁凛彻瞥他一眼:“出去,莫如笑够了再进来。”
“天了个老爷,祁三你当真不知啊?!”
沈燕川瞪大眼,不可置信。“你今早就一路顶着这满脖颈的抓痕,上值来了?”
抓痕?
就在祁凛彻怔愣的一瞬间,外头火急火燎跑进来一人。邹六抱着一沓供词一边喘气道:“祁大人审、审完了!”
沈燕川看着他手里的一大摞纸张,不由惊奇道:“赌博案不是已经快收尾了吗?怎地又抓了这么多犯人?”
邹六心里悲苦不已,“回沈大人,这些不全是赌博案的供词,昨日祁大人吩咐属下把刑狱里全部犯人审一遍。”
“真是……有劳邹狱长了。”沈燕川挑挑眉毛,侧头看了眼祁凛彻,心道怪不得他昨日回奉天司黑着一张脸呢,可怜邹六上赶着撞在了枪口上。
邹六连忙摆摆手:“应该的,都是属下份内之责。”
可这责!谁懂啊!昨儿夜里又是暴雨又是打雷,他硬是把犯人审完,熬到了天亮,从椅子上站起身时险些没一个仰头就此栽倒过去。
眼底下攒了一团乌黑,他揉揉自己遍布红血丝的眼睛,上前一步双手把供词呈上去,“祁大人,您过目。”
上司发话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