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么快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哪里出问题,钱庄不能出问题,钱庄一出问题,问题就麻烦多多了。”

听了半晌,他大概了解了情况,时兴这次的确是遇上大麻烦了,苏家的钱庄出现了真假难辨的假凭证,损失了不少钱。原来苏家管事发现账务输出过多,觉得蹊跷,按以往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现银支出,他觉着可能是有些猫腻,于是上报了苏时礼,苏时礼派人去钱庄和库房对账,才发现大多数钱是没有发生任何交易,直接通过票证兑换出去的,而且兑换的总数额惊人,若不是他发现的早,恐怕整个钱庄都会被掏空一大半。他封了兑换现银的条令,顺藤摸瓜查下去才发现,苏家各地的钱庄都出现了真假难辨的票证,假票证的制作十分精密,除了最后那道程序有点模糊以外,其余的制造与正规票据几乎一模一样,极其难辨识。很显然,苏家出内鬼了,有人从财务上对苏家下手。

这件事实在是难办,因为能将苏家的制票程序了解得如此清楚,并且找到苏家财务的薄弱下手的人,一定地位不低,并且对苏家的机密事件还很是了解,敌暗我明,他不敢轻举妄动,而且钱庄一直关着也不是办法,情非得已,他只有向已被驱除出去的姐姐苏时兴求助。姐姐虽然对苏家上下不满,但她终究会看在他的面上帮苏家。一想到这,他不免有些愧疚。当年苏时兴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因为苏景云过世而濒临倒塌的苏家救了过来,并且尽心尽力培养苏时礼这个接班人,苏家在她的治理下发展得很是不错,丝毫不逊色于爹爹当年,在外人都渐渐接纳承认她的时候,苏家内部那群平时毫无作为的长老们却又跳了出来,他们认为苏时兴有夺权的嫌疑,强烈要求她下台让苏时礼掌握家业,开始的时候苏时兴以时礼年幼为理由硬压了下去,直到时礼满了15岁时,长老们纷纷要求苏时兴兑现自己的诺言,主动让权,并且半是指责半是讽刺地说她,是她年纪早到了出阁之龄,却屡屡拒绝别人的提亲,意图就是想赖在苏家,继续霸占着苏家的产业。

这些于她的名声实在不利,加之她自己也认为时礼能够独当一面了,于是她便妥协了,让出了执掌的权力,第二天却仍是免不了各位长老的各种讽刺批评和指责,仿佛不论她做什么,他们都是不赞同的,不论是好是坏,她做的一切都是错的,而他们那帮遇见事情只会忍气吞声,连家业都差点护不住的人却认为他们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只因为她是个女子,她的所作所为不被他们容忍,尤其是她上台后,对他们的管制很是严苛,让他们的奢靡生活失了很多保障,早对她是满肚子怨气。

走的前天晚上苏时兴就收拾了东西,去时礼房间交代了很多东西,天一亮就走了。她不知道她能去哪儿,但那个忘恩负义,可笑的家,她是不想回了。她想到过去母亲的娘家,也就是舅舅家里,然而自从母亲过世,舅舅一家因为父亲再娶的事情,就与她家再无交集,就算当年她向舅舅一家求助,舅舅也是一句“你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管不了,而且苏景云的一切与我们没有关系。”就把她打发了。小小的她,站在冰天雪地里,连日的奔波和不断的拒绝,已经让她麻木,而舅舅的这句话几乎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段时间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人情淡漠。她找不到一个依靠,看不到一丝希望。

连一开始对她行为感到恐慌的刑氏一家,都开始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仿佛咬定了她不可能让事情有转机,毕竟有谁愿意去相信一个和自己没多大关联的小女孩,为她去得罪获胜可能性很大的未来当家,因为连苏家内部都已经妥协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就更没有必要去插上一脚了。每天在外面受着很多冷漠的拒绝,回到家后,族人们一个个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既是轻视,也是良心不安吧。她不在乎刑氏一家的处处逼迫,不在乎外姓人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而平时受恩惠最多的族人和亲人的背叛和抛弃,让她感到这个世界的悲寒和孤独。那段时间,她常常半夜醒来,就无法入睡,然后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到半夜,因为她觉得她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这个世界不肯给她任何一次机会,她连爹爹最后的叮嘱也无法完成,她对不起在这个世上最疼爱的人。亲人离去的悲痛和人世的冷漠,压得她几乎坚持不下去了,但她没有放弃,就算全世界抛弃了她,她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她去找了一个最没有把握说服的沈默德,她以前只是从爹爹口中了解到这个人,她想爹爹对他评价极佳,想来,他与爹爹关系可能不错,至少对爹爹的印象也不会差。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求见了前来和苏家洽谈生意的沈默德。如果有什么最让苏时兴感动和记忆深刻的时刻,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当沈默德答应帮助他的那一刻,那一刻,他让她看到了久违的她以为不会再有的希望,她让他看到了人世间的真情和正义,她还看到了久违的怜惜和关切。那时的她想,如果她能一辈子陪在这样的人身边就好了,但那时的她还那么小,身上还有着那么沉重的担子,而且,事后她也了解到了他早已有了家室,对方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女子都有倾慕英雄的倾向,她自是不例外,但她多了很多理智,从那成功地帮她夺回家业以后,她非常努力地学着经营生意,时时写信和他交流,向他请教,他的意见总是十分中肯的有不犀利,很是让她这个后辈对他充满了好感和敬仰之情。然而她却总是刻意避着他,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直到三年前得知他染疫的消息,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对他的承诺,她知道自己报恩的时间到了,但是那时的她还放不下很多生意,于是她咬牙坚持了三年,这三年间,她一直为他寻求良医良药,同时在经济上支持梦德山庄,她做这一切当然遭到了很多长老的诟病,因为在他们看来沈默德就是一个扶持她上位的一个帮凶,这也是她下台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她还是顶着压力这样做了。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现在对他的回报,就算是这个家对她的补偿吧,她调出专门的资金支持梦德山庄,并且要求时礼写了契约书,尽管是她的弟弟,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毕竟她是那样没有安全感,如果哪一天弟弟抵不住压力,放弃了她的承诺,沈默德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兑现自己的诺言,所以她还是不顾时礼心中有疙瘩,要他签了契约。当她放下重担的那一刻,她想到了去梦德山庄,她要去照顾他,实现她自己的诺言,她吃了很多苦,她对人世间的感情早已不再信任,但她十分重视信用,那是她的信条,也是她为什么这几年来,生意越做越好的原因,她对信用对责任有种病态的执着。

作者有话要说:

☆、长相恨

福伯发现沈默德不见后,找遍了整个山庄,内心焦急不已,正急着,就看见沈默德像丢了魂似的走了回来,他本来就高瘦,这会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时时刻刻要倒下了。福伯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大吃一惊,连忙迎了过去扶住他,道“少爷,你去哪儿呢?你怎么了?”沈默德轻轻推开了他,哑着声音问他:“福伯,你都知道了,是么?”

福伯身子震了一下,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问:“少爷,你说的是什么事”沈默德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满是失望与愠怒,退后了一步,怔怔地看着福伯说:“福伯,我不知道你还要瞒我多久,大概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除了我。”福伯心下知道沈默德已经知道了消息,反而淡定了下来,对沈默德说:“少爷有的话,老奴不想说,但不得不讲,你和苏姑娘其实并不适合。她的生活和你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你应该忘掉她,找一个能一心一意伺候你的人。苏姑娘虽然能干,但她始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况且”福伯抬头看了一眼默德,有点踌躇,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况且苏姑娘现在已经和九王爷订了婚,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以九王爷的地位,这件事就是在以前,咱们也没有转机。”

沈默德听了这话,整个人的魂都像完全脱离了躯壳,目光涣散而哀伤,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显得铁青,他默立了良久,对福伯说:“福伯,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下去吧。”

福伯看着他,担忧地说:“少爷,你要想开点,自己保重好身体。”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退下了,他知道以默德的性子,这件事得他自己想通了才行,否则他说得多了,反而适得其反。同时,他又在心里怨恨起苏时兴,要不是她或许少爷现在会好受点,实在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变了主意,他原本以为时兴对默德的情意可以再延续一段时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化得这么快。但是,当初要不是她,少爷能坚持到现在吗?她的选择没有错,换了谁都无法诟病她的选择,当初问她准话时,她也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似乎这一切又是怪不得她的。但福伯心里还是难掩失望,他原本以为苏时兴和其他人并不一样,想不到她也难跳出俗套,对功名利禄还是有常人那样的渴望,这世上,估计只有少爷那样的商人,才会有那种忠肝义胆,到头来,还是因为一场病,而众叛亲离,人世淡漠他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只是,他不忍心让像默德这样难得的赤子受到这种折磨。

沈默德站了良久,最终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喃喃地叫了一声:“时兴,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我,我”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时兴穿着大红的喜服,盖着红色的盖头,时兴是新娘,而他是新郎。他激动地握着时兴的手,说“时兴,我终于能娶你了。”他揭开时兴的盖头,时兴还是那么秀美,她抱着他说:“默德,我嫁给你了。你高兴吗?”默德摸着她的头,说:“我当然高兴了,时兴,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了。”他低下头,准备去吻时兴,他想要时兴,现在就要。以前他生病时,总是避免着和时兴亲密接触,怕不小心把病传染给她,现在他终于可以亲近时兴了,然而他还没吻到时兴,下一秒,就变成了时兴正在和别人拜堂成亲,他顿时肝胆俱裂,喊道:“时兴,不要,时兴,时兴。”

默德立刻坐了起来,他一身大汗。福伯见他醒了,连忙哑着声音安抚他:“少爷,你醒了,快躺下,你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了。”默德这才从浑噩中回过神来,他见福伯眼睛通红,面上掩不住的倦色,知道福伯为了照顾他,怕是根本没怎么休息,他心下惭愧,躺了下去,问福伯:“福伯,我睡了几天了?”福伯叹了一口气说:“少爷,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还有,少爷,我刚刚听见你叫苏姑娘了。”默德听见他讲苏姑娘三个字,心里感到沉甸甸的,但他不想让福伯为他担心,便说:“我刚刚梦到时兴了,福伯,您不用担心,这点事我能熬得过去,当年我也不是熬了过来嘛。”福伯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老奴倒是希望少爷能真的忘了,少爷,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沈默德靠着床头坐着,抬起他那双苍白的大手,手上的纹路仍是那么清晰,他小时候有个道士到他家里作客,那道士四处云游,听说颇有些本事,沈老爷对那道士礼遇有加,客宴上沈老爷的两位公子和小姐坐在沈老爷和夫人的周围。席上沈夫人让道士替默德他们几兄妹看了手相,看到默德时,道士看了他一眼,对沈老爷和沈夫人说:“贵公子乃大富大贵之命相,但运势多有波折,公子命中有一大劫,若得贵人相助,度过劫难,今后便得圆满。若是度不过,公子怕是难逃此劫。”沈老爷及夫人听完这话,问道士有何化解之术,那道士只是摇头,道:“世上只有观相预测之术,修改命运,违背自然之说,皆是虚传妄断,这一切得看公子自己呀。”

默德看着掌心清晰的命纹,喃喃道:“时兴,只有你是我的劫呐,只有你。”他无力地垂下眼帘,感到心一下一下跳动着,他却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他多希望一切都是梦,他多希望他没有下山听见这个消息,那么痛苦是否能来得迟一点。“时兴,时兴……”他心里默念着,他此时多希望时兴能站在他面前,像以前那样对他笑着,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氏婉儿

时兴离开已经三个月了,她的信也断了。

默德每天仍旧会在山庄的门口打望一下,如果她回来了,他想第一个看见她。这天他照常去山庄门口打望,他站在敞开的大门前,夕阳正缓缓落入远方的崇山峻岭中,这幅光景为他寂寥的心境平添了一丝凄凉,为什么时兴还没回来,为什么时兴连信也断了,时兴真的就这样离开他了,连声招呼也不给他么?念及此,他笑自己的痴,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会这样在乎一个人,他还是当初那个潇洒的他吗?他还是那个对情字向来不挂在心上的他吗?

他的世界原本只应该有奔波和财富,他累但是充实,他原本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结果一场大病改变了一切,改变了他。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他了。以前的他是天之骄子,身边的人要么是以崇拜欣赏的眼光看他,要么是以畏惧嫉妒的心态打量他,他像一匹驰骋的马,横冲直撞地在商场上打拼,他是商场的骄子,是众人心里的偶像,所以除了生意和福伯,他什么也不在乎,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在乎的事物,在他看来,这世上最可靠的就是生意和福伯,其余的,在他经历家产争夺时,就已经知道,只有他凌驾于一切之上,众人才会看得见他,才会心甘情愿地任他调遣。

但为什么要有那场大病,为什么要让时兴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她慢慢改变了他,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希望,却又残忍地抛弃了他,但他,却仍是这般痴诚地等他回来,他不想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是不是疯了,他在折磨自己的自尊,明明是不争的现实,他却还抱着一丝幻想。

默德突然觉得好累,他想逃离这一切,他觉得他快坚持不下去了,他感到头昏脑涨,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爷”一个柔软的臂膀扶住了他。

他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大概是府上的婢女吧,那女子有些激动地看着他,惊魂甫定:“爷,您没事吧。”他轻轻推开婢女,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我没事。”就要转身离开,身后的婢女却说:“爷,您一定不记得我了吧。”

他转过身,打量了一下那女子,那女子年纪不大,大概和时兴年纪差不多,身材娇小,相貌艳丽却略显倔强,此时正两眼灼灼地看着他。

默德道:“我真不认识姑娘,谢谢姑娘了。”那姑娘面色有些失望,很快又恢复正常,毫不在意地说:“爷,我是刚来的女婢,叫林婉儿,是您养善堂里的一名孤儿。爷不记得我很正常,我却记得爷,要不是爷,我不知现在身在何处。”默德这才记起,他是出资在各地开了一些善堂,专门收留弃儿和孤老,想必这女孩就是从其中一个善堂里出来的吧。

默德道:“那是我该做的,可惜现在山庄早已不及当年,善堂想来也是散了吧。”林婉儿连忙道:“爷,京城的善堂还开着哩,还有,不管爷变成怎样,在婉儿心里,爷永远是婉儿最仰慕最敬重的人。”默德没料到现在还有人会把他当偶像,他怔了一下,内心有点欣慰有点感激更多的却是苦涩,世上恐怕只有这个女子还这样认为吧。

他说:“难得姑娘一片心意,我沈默德心领了,再见。”沈默德转身走了。

林婉儿望着默德那孱弱高瘦的背影,眼里满是痴迷与执着:“爷,我会救你的,让你彻底忘掉她。”

晚上默德在房里等着用膳,当晚膳送进来时,他却发现送晚膳的并不是福伯,而是刚刚见过的林婉儿。

他心下好奇,问道:“姑娘,怎么是你?福伯呢?”林婉儿一边把粥递给默德,一边答道:“爷,福伯已经同意以后由婉儿照顾您了。”默德立刻明白了福伯的用意,福伯是想让他忘掉时兴,默德看了婉儿一眼,淡淡问道:“你难道不怕我么?”婉儿抬头望着默德的眼睛,回答说:“爷,婉儿自从十七岁那年见过爷后,最大的心愿就是伺候爷,婉儿怎么会怕爷,是婉儿主动求福伯的。”婉儿眼里的真挚执着让默德心里一动,他叹了一口气,说:“姑娘,我虽对你有恩,你完全不必如此,你仰慕的那个沈默德早已经不在了。”婉儿却轻轻握住沈默德的手,说:“爷,你不要如此妄自菲薄,在婉儿心里您永远不会变,爷,我希望您能忘了过去。”默德为婉儿眼中的真诚感动,他说:“姑娘……”婉儿立刻打断了他:“爷,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婉儿。”

婉儿对默德的照顾同样尽心尽力,默德感到心里的伤口仿佛也在婉儿的悉心照料中慢慢愈合,至少不会疼得那样的明显了。

“时兴!”默德又一次从梦里惊醒过来,“爷,你怎么呢?”外间的婉儿闻声赶来,默德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并不是时兴,而是另一个熟悉的面庞,他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做恶梦了。”婉儿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婉儿想说什么,说:“婉儿,你先下去吧,我没事。”婉儿最终还是下去了。他靠在床头,他知道他又做了那个同样的噩梦,梦里他亲眼看着时兴嫁给了别人,他以为心不会再痛了,但他错了,他是那般无力。他闭上双眼,心里喃喃道:“时兴,时兴,我要怎么才能忘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

默德万万没想到时兴回来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九王爷孟青。

默德望着时兴,心中转过千种情绪,最终只是淡淡一句:“时兴,你来了。”苏时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默德的反应竟是这般冷淡,她当然也注意到了,一直对她怒目而视的婉儿。她笑了笑说:“沈大哥,这位是九王爷孟青。”说罢,又转向孟青:“九王爷,这位是我的大哥,山庄主人沈默德沈大哥。”孟青倒不介意默德的冷淡,很是热络地对默德说:“你好,沈大哥,我早听时兴提起过您。谢谢您当年对时兴的帮助。”默德听了孟青的话,内心很不是滋味,孟青谢他的口气完全是未婚夫替妻子谢恩人的立场。

时兴晚上去到默德房里,婉儿刚好去准备药膳了,房间里只有默德一个人。时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想问的话并不适合有其他人在场,所以特意选了这个时机,因为婉儿几乎一刻不曾离开默德。

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敲了敲门:“沈大哥,是我。”默德听到时兴的声音,心里涌过复杂的情绪,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站在门外,他却不知如何面对她,面对她成为别人未婚妻的事实,他哑着声音答道:“进来吧。”

时兴盯着默德看了一会儿,眼里满是疼惜说:“大哥,你瘦了一些。”她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在以前她一定能找到话题,不会像今天那样无语尴尬。可是当她看见默德的冷淡,看见对默德悉心照料的婉儿,她感到心里怪怪的,酸酸的,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默德仍是看着她,没说话。时兴低了头,她觉得心里很难过,她应该是高兴的,她终于见到了沈大哥,沈大哥身边也有了悉心照料的人,可她就是没来由的感到失落,难过,甚至想哭。她不知道为什么沈大哥对她那样冷淡了,甚至不回她写的信,就连她到山庄时,福伯对她的态度也很是冷淡。她终究是没有哭出来,当年她就告诉自己绝不在人前哭。但内心那种难受的感觉挥之不去。

半晌,时兴才说:“沈大哥,是不是时兴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她声音里带着点哭腔,默德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的脾气和怨恨都烟消云散了,他实在对她狠不下心来,他叹了一口气,说:“丫头,你没做错什么,大哥不该这样对你。”

时兴听他这样说了,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身,说:“沈大哥,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回时兴的信,是怪时兴离开的太久了吗?”

沈默德听了这话身子一震,什么?小丫头说她想他,她给他写过信,那么他为什么没收到信?他心里顿时明了,一定是福伯不想他陷得太深,扣留了时兴的信,福伯怎么能这样做!虽然他知道福伯是为他好,但心里还是不能忍受福伯伤害时兴的行为。

他拍了拍怀里的时兴,心里滋味杂呈,不管怎样,时兴心里是有他的,不然不会想他,也不会这么难过,他见过的时兴,永远是明朗快乐的。罢了罢了,不管她即将成为谁的妻子,只要她幸福就好,现在他还能抱着她,他已经很满足了。他说:“傻丫头,别难过了,大哥原谅你了。”

时兴抬起头,一双眼睛散发着盈盈的光芒,弯眼一笑,说:“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然后又郑重地对他说:“大哥,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沈默德听了她的话内心一阵奇妙的感觉,他既高兴又伤感,他摸着时兴的头说:“傻丫头,你长大了,怎么能说这种话。”时兴只是无心之言吧,她现在是九王爷的未婚妻,不久就要离开她了,这丫头连这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