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还了,程锦明,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从我的眼前消失。”

“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放过我,我就当你不欠我的了。”

陈木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他转身往外走,程锦明在他身后吼道:“不就是一个五十万的幌子,我都说了要加倍还给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陈木,就这样一件小事,你至于吗?”

是啊。

如果只是这样,说不定陈木还会毫无尊严地心软,他本就是一个心软到懦弱的人,可是忠诚的感情是他的底线,因为他的妈,他平生最厌恶不忠的人,然而是程锦明一手把他推向不忠。

他欺骗他,欺骗自己的感情,或许正如他所说的,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但是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吗?

他不愿意做这样的烂人,他不想的。

付白来找他的事他完全可以拿出来说一说,可是陈木已经不肯再同他多说那么多的话,只是淡淡回答道:“至于,至于死了。”

程锦明冷笑了一声。

“陈木,这段关系不是你说想断就能断的,是我说了算你明白吗?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后悔。”

陈木回过头,看着程锦明说:

“我明白啊,程老板一向都是这样厉害的人。”

出酒店的时候才一点,短短几个小时而已,这几个月来乱糟糟的事情就这样被陈木一剪子剪断了,他是个粗笨的人,乱麻理不清,就只好咬牙闭眼去剪断。

他没有打车,徒步从市区走回村子里,走的时候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他一声不吭,面无表情,两条腿像上了弹簧一样健步如飞。

走到自己家院子后面的那片小树林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他全身被汗水打湿,衣服黏糊糊贴在身上,走的这一路他都不觉得累,就好像用了堵在胸脯里的一口气飞回的家。

陈木没有立刻进屋,像好几个月前的那晚一样蹲在小树林里,只是这次他蹲不久就一屁股坐下来,因为脚太酸了。

脚底板磨出大大小小的血泡,有的血泡已经破开,脓水把他的伤口和袜子粘在一起,陈木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的,直到月亮爬上树梢了,他才感受到疼,奇怪的是,这股子疼不是从脚底板传出来的。

而是从胸腔里,从心里生出的。不是一下子的疼,而是缓慢地,折磨地,像蚂蚁爬过一样的,钻心的疼,从心脏涌向四面八方的,密密麻麻的疼。

原来平常自己嘴里说的难过都是假的,原来真正的难过是这样的。

“真疼哦。”陈木揉着胸口,抿抿嘴。

疼的这一下,终于把陈木给疼哭了。

他没有哭出声来,大手擦着从眼眶里掉下来的眼泪,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完。

26

纪畅的手机终于打通了。

陶瑞泽在电话里把程锦明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得纪畅莫名其妙:

“老陶,到底怎么了,锦明又揍你了?”

“揍个屁,你说程锦明他是不是有病!”陶瑞泽话说一半,又把火发纪畅身上,转脸道,“还有你,你小子他妈死哪儿去了到现在才接电话。”

“昨天突然有几个手术来不及说,我这忙了一个通宵,刚下班呢。”纪畅说谎不打草稿,试探道,“锦明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陶瑞泽没好气儿,“就上回那个Beta,叫什么来着?”

“陈木。”

“昂对,就那人,上来就把咱们程总给揍了。”

纪畅有点发懵,“你说谁揍谁?”

“你也觉得招笑吧,程锦明这傻逼被揍了两拳也不还手,还他妈让我们都滚出去。”

“有说是为什么事儿吗?”

“我他妈哪知道,爱咋样咋样吧。”

陶瑞泽挂了电话,纪畅坐在位子上愣了一阵神,直到科主任敲门通知他开会他才穿上白大褂往外走。

也不知道付白和陈木都说了什么,那个Beta看起来那么老实,向来都对锦明言听计从,老陶说他动手打人那可真是太稀奇了,再加上锦明那个不算好的脾气,还能让人白白打上他两拳也是够古怪。

不行,他实在是很好奇了。

纪畅无奈地一笑,走到科主任身边,“主任,下午我没手术,想请半天假。”讨好地搂着主任肩膀,“明天我替你值班。”

主任拿他没辙,头疼地挥挥手。

纪畅看热闹不嫌事大,下午就联系程锦明问他在哪,一得知他在家里,拎着两打啤酒就上了门,程锦明给他开的门,没好脸色,但也没说什么,瞥他一眼兀自回身。

纪畅跟在他屁股后面关上门,“我还以为你自己先在家喝个烂醉呢。”

程锦明冷笑,“喝个烂醉,为谁?”

“还能为谁,为我们程总最疼爱的好哥哥呗。”纪畅嘴贫,“你这人果真铁石心肠,被甩了都不掉眼泪的。”

“被甩个鬼,你没毛病吧。”程锦明扭头瞪他一眼,心里烦躁得要死,真不愿意搭理他。

“为他要死要活地哭,我凭什么?”

“那你白挨这两下也没道理啊,你看你那脸好看的。”

纪畅啧啧两声,坐在沙发上,“没发现这Beta手劲儿还不小啊。”

“……”程锦明也坐下来,他的侧脸青起来一大块,连带着嘴角那里也有口子,属实不怎么顺眼,一提起这个他就一肚子火,“我也是自己没事找事,忘了阿显的那几个小弟就在酒店里干活,陈木本来说不去,谁知道他怎么中午那会儿突然自己找来了,好巧不巧还让他碰到阿显和那几个人讲话,五十万的事就这么暴露了。”

“陈木……是为了这事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