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后,许文壶在门口张望,朝着她道?:“李姑娘你怎么了,没有?什么大碍吧?”
李桃花把头探出被子?,顶着一脸混乱的发丝道?:“我?没事,你别再瞎操心,等?会儿?我?就回去了,不会占你地?盘的。”
*
夜晚。
许文壶躺在榻上?,正要吹灯入睡,只听“哐”一声响,李桃花抱着被子?便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打起地?铺。
许文壶看得呆了,若不是还没睡下,他只怕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看着李桃花打地?铺的动作,吞吞吐吐道?:“李姑娘,你,你我?到底孤男寡女,实在……实在不该共处一室而眠。”
李桃花钻进被子?里便将眼睛闭上?,一声不吭,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许文壶:“……”
许文壶:“李姑娘,你若执意在此歇息,我?亦无可奈何,只是地?上?阴凉,久眠恐生不适,不如你来床上?,我?去地?上?。”
李桃花利索爬起来,乖乖走到他床边等?待,仿佛从进门开始就在等?这?句话了。
许文壶哭笑不得,自觉下床,却没有?就地?躺下,而是抱着被子?到了门外,关门后,在门口打起铺盖。
李桃花才不管那么多,上?床舒服躺下,闻着被子?上?的皂角清香,心想姓许的人呆呆笨笨的,倒是很爱干净。
听到门外的声音,她心道?:反正是他自己?出去的,我?又没有?赶他,他愿意睡在外面?就睡吧,横竖现在的时?节足够热,在外面?睡觉又冻不死,顶多蚊子?多了点。
心里的声音刚落,她就听到许文壶在外面?拍巴掌打蚊子?的动静,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完安然阖眼。
本?来她不应该过来占他地?方的,但她想到白竹昨夜的样子?便打怵,即便今晚有?白兰陪伴,也?还是做不到安然入睡。
来了这?边,听着许文壶的动静,闻着许文壶残留的气息,她竟感到无比心安,闭上?眼不久,困意便袭来。
李桃花翻了个身,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这?时?,窗外传来沙沙之声,宛若细雨击打窗棂。
李桃花坐了起来,睁眼看向窗户,看到窗纸被打得凹出一个个小坑,确定这?是下雨了。
她未作迟疑,下床径直前去开门,对还在忙于拍蚊子?的许文壶道?:“你,进去睡觉。”
许文壶挥手扇着蚊子?,努力摆弄出一副享受的姿态来,望着檐外如丝夜雨道?:“不必的李姑娘,夜阑听雨乃是雅趣,得此机会,我?乐意之至。”
一滴雨水沿着屋檐砸到他的头顶,他顿时?哆嗦一下,“嘶,好凉啊。”
李桃花不跟他废话,弯腰扛起他的被子?便扔到了房中,再弯腰,看架势还要把扛抱起来扔入房中。
许文壶利索爬起来,“李姑娘且慢,我?这?就回去。”
他抱起垫在身下的被褥,历来缓慢的动作难得紧张起来,仿佛生怕慢一点就被一脚踹进去。
关上?房门,李桃花临上?榻,想将蜡烛吹灭。
许文壶忙道?:“李姑娘切莫熄灯,还是让它燃着吧,燃着挺好的。”
李桃花白他一眼,心道?怕成这?个样子?,难道?我?还能?吃了你吗。
她随便他,没再管蜡烛死活,打着哈欠上?床睡觉。
但折腾完这?一通,李桃花不困了。
她翻来覆去好几次,怎么都睡不着觉,头脑异常清醒,睁着两只大眼看着墙上?起伏的灯影。
终于,她舒出一口长气,忍不住道?:“许大人,你睡着了吗?”
许文壶迷糊温吞的声音传来:“没有?。”
没有?,但也?快了。
李桃花:“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小竹会那样对我?,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会想害我?呢?何况她素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也?不像是能?害人的样子?啊。”
许文壶想了想,道?:“我?听人说,癔症人人易犯,体弱多病者?尤其擅得,发起癔症行为极其反常,宛若更换一人,甚至六亲不认,做出伤人之举。”
他不会说,今日早上?他就以为桃花在犯癔症。
李桃花顿时?惊诧:“还有?这?种病?哦对,我?以前就听说过癔症这?个东西,但从没亲眼见过,一害怕就把它给忘了。这?么说来,小竹真可能?是犯癔症了?兴许这?还是头一次发作,不然梅姐兰姐不会不知道?。”
李桃花想到那个可能?性,语气忽然便释怀许多,“我?也?不能?太怪她了,吓到我?也?不是她愿意的,她胆子?那么小,听到我?说她想害我?,肯定也?被吓坏了。许大人,多谢你告诉我?这?个。”
声音落下,许文壶没回答她。
李桃花猜到他是睡着了,但不死心,接着叫:“许大人?许文壶?许葫芦?”
她探出头一看,看到许文壶双目紧闭的熟睡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分明每天操心一堆事情,躺下却还能?说睡就睡,这?呆子?果真是没什么复杂心思的。
李桃花单手支腮,静静看着许文壶的睡颜,瞧着纤长的睫毛随呼吸起伏,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张,喃喃说:“遗腹子?,两个嫂嫂带大……许大人,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我?意想不到的呢?”
她将下巴抵在臂上?,维持着看他的姿势,渐渐便被困意席卷,双目慢慢合上?。
*
翌日,旭日东升,李春生前来上?值,在班房等?待许久不见许文壶交代今日公务,便前来书房寻找。
他推开门,一句“大人”卡在口中,看清眼前的景象,差点当场闭过去气去。
“啊!你二人怎能?!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李桃花被叫声吵醒,睁眼见是李春生,嘀咕了一声,埋头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