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壶挠着后脑发问:“怎么又是狗洞?”

李桃花一把将他?摁了下去,“挑挑捡捡的,有洞给你钻很不错了,感谢狗兄救苦救难吧。”

想必这位狗兄身?材窈窕,洞开的有些狭小,两个人费了半天劲才钻出去,出去便一路狂奔回衙门,路上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喘气的工夫王检便带人杀来了。

衙门口,兴儿坐在东侧门外的台阶上打瞌睡,听到跑步声,睁眼看见?活似被鬼追赶的两个人,以为?是做梦,不由得揉揉眼站起来,“公子?公子是你吗?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里”

许文壶没等兴儿把话?说完,一把将他?捞进门里,李桃花随即进门,转头便将两扇门合个严实?,上门闩时高声嚷道:“记住了啊,衙门未来三日不见?客,问就说县太爷身?体不适急需修养,什么人都不准放进来!”

兴儿转头疑惑看向许文壶,“公子你身?体不适?”

刚才薅他?那一下子力气不是挺大的?

许文壶本就气喘吁吁,闻言立马瘫倒作垂死挣扎状,“不适,非常不适,不适死了啊!”

……

翌日,王检一大早头顶绷带,领着帮恶仆在衙门口骂,骂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走,到家吃了个饭,回来接着骂。

房间里,白兰重新换了盆茂盛的茉莉花摆在窗边,拿着剪刀修剪花枝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得罪他?了,嗓子骂哑了都不停,词儿还不带重样的。”

李桃花双手捂紧耳朵,叹息道:“一言难尽,不想提了,反正最近几?日我是不能出门了,你们也少?出去,省的被我牵连遭姓王的针对。”

白兰放下剪刀,走到衣冠镜前整理起发髻,调整着簪子的弧度道:“那可不行,房子差这几?日就搭建好了,我还得赶在月底开张呢,饭馆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二姐饭馆。”

李桃花满面惊色,耳朵都顾不得捂了,“你还真开啊?”

白兰:“那当然?啊,我这人从不玩笑的,而且我把隔壁的铺子也盘下来了,不是我吹牛,到时候生?意绝对是整个天尽头数一数二的好。”

李桃花回忆她所谓“隔壁铺子”,不禁道:“高少?良那间?”

“对啊,”白兰欣喜道,“因为?出了命案,旁人都不敢接,房东给我便宜了一半多的价格我才租的,简直跟捡的一样,不要才是冤大头。”

李桃花叹为?观止,为?她鼓着掌,语气里满是钦佩,“姐姐啊,你是真不信邪啊,没什么好说的,祝你发财吧。”

白兰朝她嫣然?一笑:“也祝妹妹和许大人百年好合。”

“你又开始了!”

二人嬉闹一阵,见?白兰要走,李桃花想了想,还是问她:“对了兰姐,你这两日,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白兰扶髻的手顿了一下,语气不变,“这话?从何而来,我分明刚才还在与?你说笑,哪里就有心?情不好的样子了。”

李桃花摇头道:“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你怪怪的。”

白兰将遮阳的帷帽戴在头上,纤白的手整理着罩纱道:“唉,还能因为?什么,担心?小竹啊。眼下我和大姐都忙起来了,不能时刻在她身?边,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觉得亏欠了她。”

李桃花道:“这有什么,还有我在呢,小竹在我眼里,就是我的亲妹……亲姐姐一样,我会替你们照顾好她的。”

也就在这种时候,李桃花才能想起来白竹其?实?比自己要大两岁,但因为?身?体长?相?太过单薄,总给她一种妹妹的感觉。

白兰掀起罩纱,对她莞尔一笑:“那就拜托你了,以后我和大姐若是不在,你便是小竹的亲姐妹,你可一定看好她,不要让坏人欺负了她。”

“放心?吧,有我在没意外。”李桃花自信道。

白兰放下罩纱,嗔道:“就嘴皮子厉害。”

李桃花看着白兰开门出去,瞧着白兰越来越远的背影,渐渐发起了呆。

也许是错觉,但她总觉得,刚刚兰姐让她看好小竹时,眼圈是红着的。

……

夜晚,虫鸣悦耳,风卷花香。

白竹倚窗而坐,手里把玩一根细长?的簪子,鬓发被风吹动,发丝轻轻搔在苍白的脸上,她的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双目看着天上微闪的星光,仿佛在看一位久别的老友,神情恬静安详。

李桃花背对她铺着床铺道:“小竹啊,今日梅姐和兰姐都在店里帮忙,回来的晚些,咱们两个先睡吧,不必等待她俩。”

“好。”白竹轻轻应声。

李桃花铺完了床,转身?朝她走去,“今日天热,你要不要沐浴,用的话?我现在就去烧水,很快就好。”

白竹看着她红润的脸颊,眼神平静温柔,忽然?缓慢开口道:“桃花,其?实?我好羡慕你。”

李桃花愣了一下,不由笑道:“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被亲爹卖?还是羡慕我提心?吊胆连门不敢出?”

白竹转过脸,再去看天上的星光,声音轻款如呓语:“可你的身?子还是好的,日子这么过下去,总有个盼头在。”

“不像我。”

白竹轻轻笑道:“我已经没有盼头了。”

李桃花叹了口气,安慰她:“头疼算是什么大病呢,怎么就没有盼头了?你放心?,有梅姐在,你会一天比一天好的,早晚会比我还壮实?。”

李桃花转身?去准备洗完澡穿的衣服,语气甚是酸涩,“我倒羡慕你有两个姐姐,无论日子多难,身?边都有个互相?搀扶的。哪像我,什么人都没有,纵是哪日不小心?死了,破草席子一卷,连个能给我上炷香的都找不到。”

她嘟囔着,语气失落难掩,说完许是觉得实?在太丧气了,又在内心?给自己打气助威,再转脸,她便恢复成开朗模样,对白竹笑道:“我去烧水了,你等我。”

白竹微微点头。

三炷香过去,待李桃花抱着大桶热水回来,白竹已经靠着窗台沉沉睡去。

李桃花没将她叫醒,也没抱怨,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将她抱到榻上卧好,自己用水沐浴。

洗干净换好衣服,李桃花吹灭蜡烛上了榻,与?白竹共枕而眠,她闻着白竹身?上淡淡的药香气,眼皮没多久便沉了下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桃花意识起伏间,总感觉眉心?一阵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