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幽幽道:“我白天是不是多说过什么话?”

李桃花兴致顿时来了, 杯子里的冷茶水凭空生出?无限滋味似的,咂摸着道:“也没什么。”

“就是说吴老五和钱寡妇造出?过孩子。”

白兰表情?微微抽搐。

“老孙头的儿子是她老婆借种生的。”

白兰闭上了眼。

“老张媳妇和老公公扒灰”

“别说了!”

白兰抱头埋膝, “这些事情?, 一定不要再传出?去?, 不然?,不然?我一定会被他们追杀的!”

李桃花见榻上的白竹和同在地铺的白梅都没被吵醒,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杯子一放凑到白兰身边,笑道:“我的好姐姐,这就不听了?后面还有精彩的呢。”

白兰捂紧耳朵一躺,“不听了!我要睡觉!”

李桃花低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说:“你还把陈广茂其实是山东人的事情?说出?来了哦。”

哪知白兰听了竟如释重负,反倒松了口气,“仅是如此?这倒没什么。”

李桃花失望起来,“这没有什么吗?”

当初让她那?么保密,她以为事情?有多大呢。

白兰道:“两家铺子挨在一块,成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而已?,现在家都被烧了,我还在乎什么?陈广茂别说是山东人,就算是山洞里的野人,又算得?上多大的事儿。”

只要不是犯了罪的逃到天尽头来,故意?乔装身份便好了。

*

“兴儿我问你,过去?几年?,山东可曾出?现过什么出?名?的大案子?”

许文壶盯着烛台上跳跃的橘红火点,说话时思绪似乎飘的很远,声音却很是郑重。

兴儿抓耳挠腮。

“开封与山东临近,若真出?了大案子,开封人绝对会知道的。但您这让我乍一想,我也想不出?来啊,”兴儿犯起难为,不由追问,“关?于哪方面的案子?”

许文壶眸色一暗,嘴里吐出?沉沉二字:“食人。”

兴儿眉心一跳,显然?被惊吓到了。

但他又仔细想了想,便正色道:“您别说,我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印象。”

许文壶眼神亮了起来。

兴儿开始细细回忆,但无论怎么回想,脑子里那?个模糊的轮廓就是看不清晰,便一拍脑袋道:“算了,这天尽头肯定也有这几年?才来的山东人,就算没有山东的,肯定也有山东附近的,我找他们打听打听去?。”

“且慢。”

许文壶叫住他,看了眼窗外道:“天亮再去?。”

*

天亮,李桃花打着哈欠去?书房找许文壶,想和他说说有关?安顿三姐妹之事,推门进去?,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木轮椅。

李春生坐在木轮椅上,衣物整洁,似乎还特地洗了个澡,身上没有自家院落里的异味,正与坐在案后的许文壶正面相对,似正在说些什么,手里还提笔写起东西。

李桃花瞠目结舌,只当自己眼花看错,待揉过眼眸,确认没有看错,她实在没忍住,咧嘴笑弯了眉目。

“李姑娘,你怎么来了?”许文壶率先看向?她,下?意?识便要起身。

李桃花一时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便顺口胡诌道:“来找你一块吃饭的,她们姐仨都还没醒,我不想一个人去?膳堂。”

许文壶点头,放下?手中卷牍,“正好,我也还没用饭。”

他回过脸,看向?对面人,随口客套:“不知李兄吃过没有,可要一同前往。”

李春生当然知道站在门口的是李桃花,但他别扭的不肯转头看她,又不想放过和她待在一起的机会,明明是用过饭来的,迟疑一二,张口却说:“好。”

出?门时,木轮车被门槛绊住,许文壶想帮忙,李桃花却轻车熟路地抓住木轮车的把手往上一提,“我来,你那?点力气还是留着吃饭吧。”

许文壶神情?讪讪,小声地反驳:“我力气,其实挺大的。”

李桃花没听到他的说话,自然?也没回答,将木轮椅拎到平地上便没再管李春生,转头与许文壶并肩而行,讨论起那?几个放火烧屋的混子该怎么处置。

李春生默默跟在他二人的身后,眼里的平静逐渐被酸涩替代?,酸得?眼底都开始发?红。

到了膳堂,李桃花打好饭,坐下?还是只将头转向?许文壶,又开始讨论起血符案的细节。

“照你的意?思说,不管怎么样,凶手都肯定是熟人?”李桃花大口吃着菜饼子,两腮鼓鼓囊囊,将瓜子脸撑成了小圆脸,两只大而圆的杏眸却因为餐饭美味而眯成细缝。

许文壶喝了口杂粮粥,细嚼慢咽着,直到口中空无一物,方发?出?声音,“不错,无论是黑牛还是小虎,两个人遇害时,周遭都没有听到呼救声,说明一定是熟人作案,而且是关?系亲近的熟人。”

“那?这个可就不太好找了。”李桃花蹙紧眉头道,“天尽头的人虽私底下?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明面上却都还是过得?去?的,尤其是一致对外的时候。”简直能直接包块山头当土匪了。

这时,只听一声脆响,李桃花转脸看到李春生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脸色还发?白。

“你怎么了?”她将筷子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重新递给他。

李春生抬起颤巍巍的手,接过筷子便是一抖,如何都攥不住似的,他抬眼,眼眶通红,小声说:“桃花,我手疼。”

“手疼?怎么会突然?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