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懂了!我当真懂了!”
李桃花松手,撒开了许文壶的耳朵。她光摆出副凶狠样子,实际顾念着许文壶身上?的伤,每次的拳头都如棉花一般轻重,根本没用力气。故而揍了半天许文壶,不仅没出气,反倒觉得累极了。
李桃花只觉得无奈,最?后用拳头锤了许文壶的胸口一下,骂骂咧咧道:“懂了就不要再犯,再有下次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外面逗留没回,还是根本就是被人弄死在外面了。”
说到“死”字,她的内心止不住哆嗦了下,认真认真看了许文壶一眼,确定人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睁着那双永远温和清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内心铺天盖地?的火气突然间?便烟消云散了。
算了,跟个呆子计较个什么,反正人还活着就行。
李桃花在顷刻间?哄好了自己,不想再让外人看笑话,便将许文壶从地?上?拉了起来,没再理他,转身便走。
许文壶只当她还在气头上?,匆忙追上?便道:“桃花,你?还生不生我气?”
李桃花飞他一记眼刀,理直气壮道:“怎么了,难道我不能生气吗?你?倒是有地?方待着,可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话到急处,她的语气有微微的哽咽。
许文壶听出她的哭腔,本就慌乱的心更加慌张了,赶忙给她躬身作揖,“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
李桃花健步如飞,根本不带多看他一眼。
许文壶继续去追,追上?便道:“我给你?磕头!”
李桃花没管,只当他是在胡言乱语,哪曾想余光瞥到他真要双膝跪地?,连忙便骂:“你?给我起来!不起我就真生你?气了!”
许文壶赶紧站了起来,紧张而又小心地?看着她,轻声细气地?说:“若眼下还没真生气,方才的便都是假生气了?”
李桃花看着他那眼巴巴的样子,无端想到以前养过的小狗,犯了错便是差不多的表情。她的心早就软了,嘴却还硬,白上?他一眼,冷冰冰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不在于我,而在于你?。我要你?先说明白,你?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文壶想也?没想便道:“我要见宋相。”
李桃花:“废话,你?都到他家门口了,我能猜不到你?要见他吗?”
许文壶顿下声音,再开口,动静便轻了许多,刻意?压住声线道:“我怀疑,张秉仁是宋相的人。”
有乌云在头顶盘旋,遮住当空皓月。李桃花并未感到吃惊,而是眨了下眼,“那又怎么样?反正他都故意?救过你?一次了,如果?他是丞相的人,那不是正好解释得通了吗?”
许文壶的眉头默默皱紧,声音一低再低,像是对李桃花说话,也?像是对自己说话,喃喃低吟道:“如果?张秉仁真的是宋相的人,那么他一定是宋相早些年便故意?安插在敌对阵营中?。活死人一案事关重大,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忽然爆发而出,宋相很有可能早就在暗中?调查那些,甚至说,他知道的,远比我知道的要多。”
李桃花听得云里雾里,抓不住重点似的,忍不住问:“所以呢?”
许文壶双眸清亮有神,“所以他既然可以直接接触到真相,那为什么还要特地?将这件事情私下任命给我?让我去做。”
李桃花嗅到狐疑之?处,总算感受到其中?的严重性,仔细思考过许文壶说的话,又将一切串联起来,不禁道:“是啊,他一个丞相,权利那么大,手下人那么多,至于让你?一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接手这么大的事情?除非明面上?不好亲自出手,加上?如果?调查不出好歹,还很可能招来麻烦,便需要找到一个既能帮忙,又能包揽麻烦的……”
“替罪羊。”
二人异口同声吐出这个词,说完便是漫长的沉默。
第116章 第 116 章 归位
乌云遮月, 夜黑风高。
秋日阴森的凉意?笼罩在二人身上,死一般的寂静里,李桃花的肚子发出“咕咕”一声。
李桃花:“……”
好突然的声音, 好煞风景的肚子。
许文壶原本凝重的面色有一丝缓和,清明的双眸略沉一二,仿佛在一瞬中拿定什么主意?, 启唇便对李桃花温声道:“事?已至此, 桃花,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李桃花狐疑地看了眼他, “你不等了?”
许文壶:“你不饿吗?”
李桃花:“饿。”
许文壶:“饿就?不等了。”
李桃花有点发愣。
如果是她,下?定决心要?等到个结果, 而且已经等了那么久了,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不然之前的辛苦不都白?费了吗。
只是因为她肚子叫了, 许文壶这就?能回去了?就?这么简单?
李桃花的心无?端变得轻快许多,郁气烟消云散,被乌云挡住的月光仿佛都清润许多。她对许文壶哼了一声, “算你还有点良心。”
许文壶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好, 神情也跟着放松许多, 轻轻笑道:“那咱们就?快走?吧,此时还不算特别?晚, 寺里应该还有剩的斋饭。”
“吃那清汤寡水的有什么意?思, 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回去热一下?正?好,就?等你一起吃了对了,我?刚刚有没有把你给打疼?”
李桃花打量着许文壶的身上, 开始去回忆他的伤都分布在什么地方,这个时候才懊恼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对个有伤在身的人动手。
许文壶的声音依旧温吞缓慢,透着股沉稳的力量,“不疼的,桃花放心,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的。”
李桃花嗔他一眼,目光仍留在他身上,“你当是磕着碰着,说好便好了?当初大夫都说了,没个半年是养不全?的。”
回忆到许文壶过?往鲜血淋漓的样子,李桃花的心逐渐揪在一起,既生气又心疼,忍不住埋怨:“要?早知道落得这样的倒霉样子,出了天尽头便该往更远的地方去的,都说天子脚下?好,我?看也好不了多少,来到就?去半条命,差点就?去找阎王爷喝大酒。好不容易遇到个当大官的,本以为能大树底下?好乘凉,结果又是个圈套,还丞相爷呢,以为多了不起的人物,恩将仇报起来可一点不眨眼。再这么下?去,等到以后,还能有你的活路吗?”
说到此处,李桃花不知怎么,竟将脚步猛然一顿,斩钉截铁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文壶未懂她何出此言,轻声唤她:“桃花?”
李桃花转头瞧他,眼中满是灼灼愤慨,道:“你辛辛苦苦来到京城,是为了调查案子,救所有无?辜百姓,不是为了稀里糊涂给人当替罪羊的。无?论怎么样,这事?情得有个说法?。”
月光清冷,许文壶望向她的目光无?比柔和,没有丝毫的怨怼与悲愤,只是些许无?奈地道:“可是桃花你也看到了,我?等了一晚上,没有等来宋相。”
李桃花抿唇细思一瞬,旋即抬头道:“那就?不等他了,咱们换个人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