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壶喉结微动?,咽了下喉咙,眼神闪烁,躲开她的目光。
光天化日,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围着,李桃花的直脑子根本想不到别的地方去,听?不到回答,还咬着馍,一本正经催促:“说啊,我是你?的什么。”
许文壶垂眸敛睫,嘴唇翕动?,仿佛第一次学说话,艰难而艰涩地道?:“……朋友。”
话说出,他动?身离开。
李桃花旋即便跟上去,追着他问:“跑那么快干嘛,你?怎么了?这是你?家不是我家,你?不把我安顿好就乱跑,我一个?人会迷路的。”
许文壶果然停了下来。
他转身面对她,眼睛垂着,神情里是明显的阴郁。
李桃花察觉到他的不寻常,食欲瞬间衰退,急着询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许文壶原本沉郁的眸中出现一丝委屈,喃喃道?:“朋友,我说你?是我朋友……”
李桃花犯起郁闷,睁着两?只清亮的杏眸瞧他,“你?哪里说错了吗?我难道不是你朋友?”
明明在街上时还说她是他唯一的朋友,还说的那么认真,怎么忽然就不情愿起来了。
完了,这傻小子万一反悔,不认她了该怎么办?她以后的饭票该找谁去?
李桃花急了,本就偏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手?指着许文壶说:“我警告你?啊许文壶,咱们好歹也出生入死过?几次,你?们读书人不都说什么君子一言四匹马难追的,你?要是敢不认我,我拿我的杀猪刀把你?剁了!”
许文壶终于看?她,眼中却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着急解释道?:“不是的桃花,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
李桃花逼近他一步,脸对着他:“只是什么?”
二人离得?很近,日头之下,许文壶耳后燥热的灼红无处遁形,鼻尖的细汗也原形毕露。
“只不过?……”许文壶的喉结滚动?,四目相对之中,眼睫都在微微颤栗。
“说话啊你?。”李桃花斥他。
许文壶再度吞了下喉咙,仿佛十分焦渴,他伸出手?,指向李桃花手?里尚有余温的葱花馍,结结巴巴道?:“桃花,你?的馍快凉了,快点吃吧。”
话说完,许文壶匆匆跑了,落荒而逃的兔子似的,头也不敢回。
“哎!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李桃花喊半天没喊住人,气?鼓鼓地咬了口馍,不明白这呆子又?是怎么了。
第99章 第 99 章 归位
整个许家热闹非凡, 婆子丫鬟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忙着剁果仁,切果脯, 调制中秋月饼的馅料。又有宰鸡杀鸭的,筹备晚膳要?用?的食材。各房里的管事也忙得不可?开交,指挥着小丫鬟将边角洒扫干净, 既为过节准备, 也为刚回家的小少爷接风。
北屋正房中,原本欢快的气氛, 伴随许文壶的一跪,顿时变得静谧。
长嫂秦氏上?前扶他, 眉目焦急,语气担忧,“三郎这?是在做什么?赶快起来, 我和你哥好?不容易把你等回来, 可?不是看你给我们下跪的。”
许文壶不起,双眼垂下,眼睫敛目, 低声道:“弟弟无用?, 上?任不久便遭革职, 丢了哥嫂的脸面,也丢了许家的脸面。”
他自知?无颜面对哥嫂, 在事情全?部?办完之前, 根本就没?有打算回家, 没?想到该来的根本躲不过,最后还是得回来走一遭。
长兄许忠面露心疼,同样起身去搀扶他, 叹息道:“三郎无须自责,事出有因?,全?都怪不得你,要?怪便怪上?头不长眼,纵容恶人,冤枉好?人。再说了,原先我和你嫂嫂就觉得你性?情太过耿直,不宜在官场打拼,天长日久,迟早招来祸端,眼下回来,也算是让我和你嫂子安心。”
许忠顿了下声音,迟疑道:“只不过佟老先生那边,三郎还要?自行向他老人家解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老先生的得意门生,对你有教导之恩,他自然有权知?晓这?些隐情。”
听?到恩师的名讳,许文壶的眼波更?沉重了些,点?头应下,声音变得格外苦涩,“兄长言之有理,弟弟明白。”
秦氏察觉到许文壶的表情变化,不悦地嗔了杨忠一眼,仍是去扶许文壶,由衷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仕途啊官职什么的,要?我说,三郎你回来才好?呢,我和你哥哥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在我们眼里,你就是我们俩的儿子,能把你留在跟前,我们两个以后也能有个指望,多好?的一件事情。”
“就是,”许忠附和,“你也老大不小了,最好?再早点?娶上?媳妇,早点?生个孩子出来,让我和你嫂子也能尽快享受上?天伦之乐,便当抱上?孙子了。”
许文壶仍是不起,却在听?到话时忽然抬头,双目炯炯,斩钉截铁:“不,我不娶妻。”
见他总算有了点?活人气儿,杨忠和秦氏才放了心,回到椅前落座,没?急着说话,只是看他。
秦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对许文壶说:“三郎,我听?朱妈妈讲,你带了个姑娘回来?”
许文壶没?在意这?忽转的话锋,下意识点?头道:“不错,她叫桃花,是天尽头人士。”
“怎么认识的?”
“我上?任以后,接连几?次被暗害,都是这?位李姑娘相救。”许文壶留了个心眼儿,故意没?提李桃花被亲爹卖入青楼又被王大海送进?衙门,只捡重点?,“这?次我和兴儿返回开封,也是因?为担心路上?再被奸人所?害,所?以特地央求她与我一同上?路,桃花恰好?也想到京城逛逛,便欣然答应。桃花武艺高强,寻常拳脚的人奈何不了她,比我强上?太多,这?一路多亏有她在,我和兴儿才能平安抵达开封。”
秦氏点?头,满意道:“由此说来,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听?朱妈妈说,她长得还很标致?”
许文壶脑海中浮现李桃花的模样,喉咙不由发紧,口干舌燥起来。他安静一二,轻声说:“她的确很漂亮。”
秦氏将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沉吟一二,又道:“这?一路天高路远,辛苦了她一个女儿家,你虽不算粗心,到底是个男子,可?曾对她有所?怠慢?”
意思隐晦,但许文壶还是听?懂了。
他嫂子是在说,这?么长的路,他们两个年轻男女,吃住都在一起,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许文壶满脸肃正,却还是默默红了耳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桃花对我,只有朋友之谊,未有男女之情。我自当恪守礼法,不敢生出僭越之心。”
说完话,他便跟泄了气一样,声音都低下许多,宽阔的双肩也不自觉塌下许多。
许忠看了秦氏一眼,秦氏心知?肚明,两口子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秦氏咳嗽一声,“好?了,话就说到这?儿,长途跋涉这?么久,想必你早就累了,快些回去休息,晚饭时我与你哥再好?好?同你叙旧。”
许文壶颔首:“是。”
他对许忠和秦氏再度行礼,起身便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