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有眼不识泰山,险些伤了许大人性命,错将大人当成贪官对待,我郭铁牛在此给许大人赔个不是,方才?包袱里搜出的碎银,全部奉还给大人。”
郭铁牛将银子双手奉上,弯腰朝地上磕了个响头。
身后小弟便也跟着磕头。
李桃花冷笑?道:“这是磕个头便能完事?的事?情吗?他的命都差点没了,若是如此简单,天底下的杀人犯都不必服刑了,磕个头便一笔勾销了,那还要衙门做什么?”
“桃花。”许文?壶忽然叫她名字,语气虚到极致,与烟气无异。
李桃花知?他是有?话要说,便止住声?音,没再说话。
许文?壶撑起颤巍的身体,没要李桃花搀扶,走到郭铁牛面前,对郭铁牛道:“要我原谅你们也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郭铁牛:“许大人请讲。”
“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下山回家,从此不得上山为匪。”许文?壶口吻忽然强硬,不容置疑的严肃。
郭铁牛沉默一二,满脸为难道:“许大人,想必您方才?也听见我说的话了,我们本就是安分之人,都是被那些恶霸逼上山的,我们上山的本意也是劫富济贫,只为铲除那些为祸乡间的恶人,绝不会找普通人麻烦。”
许文?壶:“可你们刚刚便险些错杀了我。”
郭铁牛哑口无言。
许文?壶面容苍白,眸中沉痛,“倘若今日被抓的不是我,是别人,倘若没有?桃花前来将我营救,你们的刀下便多?出一条冤魂,你们难道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吗,所谓劫富济贫,便是能够名正言顺滥杀无辜?”
又是长?久的沉默。
郭铁牛僵挺的肩膀逐渐塌了下去,声?音很是苦涩,“许大人说的对,劫富济贫,不是滥杀无辜,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郭铁牛起身,面朝众人道:“兄弟们,刚刚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许大人所言很有?道理,咱们虽然打着除恶扬善的招牌,可又怎么知?道除掉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咱们上山是为行善,不是为了杀人谋财,否则和那些恶霸有?什么两样?若是错杀一个好人,那这个山便不上也罢!”
先是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李大龙率先将刀一摔,“听大哥的!”
其余人见状,跟着摔刀。
“大哥有?道理,不能杀了好人!”
“大哥去哪我就去哪,大哥下山我就下山。”
郭铁牛两眼通红,豪情万丈地一喝:“好!不愧是我郭铁牛的兄弟们!”
他对许文?壶拱手抱拳,“多?谢许大人宽恕我等,我们也定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再走今日老路。既已如此决定,我便做个榜样,先行回家看望老娘,许大人,我走了。”
许文?壶却?道:“且慢。”
郭铁牛大步迈到一半又生?生?收了回来,狐疑望他,“许大人还有?何吩咐?”
*
“兴儿!兴儿!”
夜色深沉,浓密的树叶遮住惨淡的月光,一群人在树林里找来找去,张嘴闭嘴都是兴儿的名字。
李桃花扒开烦人的树枝,另只手抓住许文?壶的胳膊,“你确定他是在这不见的吗?都这么晚了,这里不应该再有?人了。”
许文?壶表情复杂道:“我与兴儿最后一次见面的确便在树林外,除却?此地,我也不知?该去何处找他了。”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李大龙的高呼:“找到了!在这呢!”
李桃花许文?壶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众人围在一个捕猎的兽坑边上,兽坑深约半丈,乍一看里面漆黑一片,拿火把照耀,才?能看到躺里面的兴儿兴儿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兴儿!兴儿你醒醒啊!”许文?壶着急喊道。
李大龙挠头嘟囔:“怎么没个声?音啊,别是死了吧。”
许文?壶脸色顿时发白。
李桃花飞他一记眼刀,“闭上你的乌鸦嘴,这么浅的坑要是能摔死人,那大家以后都别走路了。”
她说完话,随手捡了根树枝扔了下去。
树枝砸在兴儿脸上,他在迷迷糊糊里揉了下鼻子,喃喃呓语道:“下雨了,公子收衣服了。”
李桃花:“下你个大头鬼啊!起床了!”
兴儿两眼一瞪顿时被吓醒,左看右看,“鬼?哪里有?鬼?”
他抬头望到一圈脑袋,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再昏过去,但注意到许文?壶的脸,不可置信地道:“公子?是你吗!”
许文?壶听出他说话中气十足,不由松了口气,“是我,你怎么到这里面来了?”
兴儿看着四周,似乎也是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回忆着道:“我记得我当时上完茅厕往回走,脚步本来就虚,没留意便踩空了一块……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桃花把绳子的一头扔下去,“废话少说,先上来。”
兴儿见到她,更觉得像做梦了,不禁问:“你怎么也在这?”
见李桃花不耐烦要收回绳子,他连忙抓住,老实把嘴闭上。
等兴儿上来,许文?壶避重就轻,故意没说他被山匪险些误杀那段,只说自?己独自?寻找他很久,实在没办法,便找来了帮手一起找他。
至于两天的路程是怎么被他用一个下午跑完来回的,他没提,兴儿刚醒来的脑子比榆木疙瘩强不了多?少,便也没反应过来去问。
一行人走出树林,前往路边。
李桃花习惯性地与许文?壶并肩而行,两个人连迈出的左右脚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