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渊从今天一早就笼罩在无数层密不透风低气压团里。他讨厌下雪,极度的厌恶,每次看见飘雪他就会一遍遍被迫想起自己被她抛下的画面。去年给几个主管烙下了阴影,今年有胆子大的就建议他下雪天不舒服可以在家里休息,呵呵……
他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他不好过,大家就都别好过。
昨天刚落雪花的时候他去疗养院问候了邵成,然后让人把住在酒店里早被他停了卡的邵梁鑫扔出去,邵泽那个傻子被教育的有点儿懂事了,领他去见了吴晓蕾,看了一场鸡飞狗跳依旧没让他有丝毫舒心的感觉。
梦也跟他作对,他追了一晚上想要把她抓住,她却滑不溜手的活似条泥鳅总让他抓不到,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刚刚把她压住,哪成想天亮了,气得他一大早又掉了好几颗眼泪!
所有的阴鸷火气全积到了顶点,他要好好看看今天谁作死。
邵渊带着一股阴郁冷气走出了巢穴,所过之地无不鸦雀无声,眼神掠扫之处无不聚精会神。他疑惑地拧眉,但是没理由不好胡乱发作,只能坐电梯又下了一层。
员工群里火速传递着邵董下场的消息,所有跑外勤的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座位,所有坐班的赶紧把全部的集中力锁定在这一刻,唯恐遭受远超人体负荷的压强。
在会议室里签完合同的一行人最后就自己关注的问题再进行了一次提问,确认了首期资助到账时间,并约定好随时有异随时联系。
等一切妥当,杨悠悠跟陈芬起身准备离开。
三四二、延续
杨悠悠也注意到苗颖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坦然朝对方一笑,收获同样客气的微笑一枚。
“我送两位出去吧。”苗颖身为秘书早被邵渊严令过不许过度关心他的情绪,所以除了开头那句急呼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谢谢。”杨悠悠收起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情绪,扭头看了眼身旁的陈芬,对方在她的示意下再次跟邵渊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脑补过度,邵渊在杨悠悠离开的刹那突然再次燥怒上头!不幸留在原地的会计柯铭浩跟钱律师当即被瞪了个正着,俩人脚跟一抖,赶紧互相找了个借口迅速远离邵董的无差别攻击范围。
邵渊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第几次在心中发狠起誓,这样一笔接一笔的欠单,他一定要分厘不差的从她身上讨回来!她以为她真躲得过吗?她以为他的耐心是久耗不尽的吗?他既然已经开始行动,那么为此而产生的后果她最好能全盘接收,不然……他不介意再跟她来一次循环!
刚刚迈进电梯的杨悠悠突然背脊乍寒,她打了个激灵,抵御侵袭的自救本能让她快速环住了手臂。
“杨律师今天是不是穿的少了?下雪天蛮冷的。”苗颖一身得体的制服在满是暖气的环境里丝毫不觉寒冷,所以看见杨悠悠那么突兀的御寒反应就关怀的问了一句。
里面穿着高领毛衣,外套羊绒风衣还搭了一条围巾的杨悠悠怎么敢说她的反应根本不是因为天气,是她感受到了来自展赢的意念而条件反射出了预警。
她放松姿势朝苗颖笑了笑,“今天还好,可能是前两天突然降温没顾上添衣服,让你见笑了。”
“哪儿的话,本来应该再早些约你们过来的,结果突然有事就推迟了几天,赶上了这么大的雪造成了你们出行的不便,真是不好意思。”苗颖按下楼层键,电梯随即下行。
“苗秘书客气了,你们能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为我们提供帮助,我们感激都来不及,下雪也是应景你们雪中送炭,没有比这更好的天气了。”
苗颖与杨悠悠相视一笑。
陈芬较为内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话的情况下就只默默的看着别人说。她心里满是感激,却也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女儿担心。虽然杨律师一直告诉她只要专心照顾女儿就好,可身为一个母亲,她却始终都停止不了埋怨自己。
杨悠悠瞥见陈芬暗淡的神色,默默伸出手去握住她凉冰冰的手。安慰的词语已经用光,她尽自己的全力帮扶到现在,剩下的就只能靠她们自己坚强的撑下去。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层,门开时,苗颖忽然轻声叹了一句,“希望今年就这一场雪了吧……”
“苗秘书讨厌下雪?”杨悠悠边在苗颖的谦让下拉着陈芬一起先走出电梯,边随口问道。
“杨律师喜欢下雪?”苗颖不答反问。
“说不上喜欢,”杨悠悠漫步向门口,眼望大片落地窗外纷飞的密雪,“以前没怎么觉得,现在是比较喜欢鲜明的季节更替,总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值得加倍去珍惜。”
陈芬搭不上话,可随着杨悠悠的视线望出去,似乎一下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的女儿还有她自己,以及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发生的事,简直用‘翻天覆地’这四个字都没法准确形容。时间明明在继续,可是却只有她跟小悦的时间停止了。
苗颖想到杨悠悠手里的案子,出于职业考量她并不会主动问及跟她并不相关的他人的工作细节,可不问并不表示她不知道。哪怕觉得那些事情离她很是遥远,落在别人的身上却也是确确实实的伤痛。
“我们集团也有在关注杨律师手中的其他案子,邵董虽然还没有做出明确的指示,但今天……”苗颖话说一半,明白的人自然会明白,“我就送两位到这里了,如果将来有什么突发事件请尽快与我联系。”
杨悠悠跟陈芬再次道谢。
出了旋转门被冷风一吹,杨悠悠立刻裹紧围巾。
陈芬挂心着女儿,跟杨悠悠道别后就赶紧奔向公交车站想快些把年后就能转院治疗的好消息带给她。
杨悠悠目送她走远,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还没有被人踩过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她听着那一声声‘咯吱’声忍不住又想起明显已经忘记她的展赢。想说不在意绝对是假的,可要说她遭受到了多大的打击,细想下来也就微不足道的一下下而已。
他变好了,变得会为他人考虑,也变得更加明事理。不过他是不是本来就这样,只是在她的面前喜欢各种胡来?杨悠悠皱起眉,这样想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她高兴的‘另眼相待’,而且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他是忘记绝对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直接简单。
刚才的连番惊吓在冷静思考过后渐渐唤醒她的自卫本能,幸好他忘记了她,不然就凭他刚刚释放的恐怖波长,她就是再多出一条命都不够用。刚有了那么一点内疚的心理很快就被她找理由抚平,她认为自己刚刚与他靠近时的腿软绝对是出于自己被吓颤的胆子,怎么可能在时隔快要两年的时候她还对他……
与此同时――邵渊憋闷躁痛的心口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暖意侵入,像一只轻柔抚慰的手,慢慢解开了紧缠在上头的束缚。他一脸惊愕的摸上胸口,随即又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上他的额头……他紧紧收住呼吸,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依旧让他辨识不清的笑脸。
‘她’在笑……
只是这样她就开心了?她开心了……他呢?
她不守约,她背信弃誓,她让他‘好好的’却不肯陪他一起!
展赢抓紧了胸口的衣服,郁结入眼的沉重痛楚让他的眼眸顷刻洇红。她知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疼?每一次她的消失都伴随着一次心脏被生生剜开的剧痛,他一次一次的随着她的离开死去,又一次一次从不甘心里找回呼吸,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今天还是双更~~~~~~
三四五、转角
很快的,时节再次步入秋初。联盛集团在两个月前面向各大律所邀请招标,作为最近风头正盛的鼎诚自然也接到了这张颇具份量的邀请函。
尽管有着成瀚律所在前面做例子,可接到邀请函的几家律所还是带着两分犹豫三分动摇五分期盼,以及剩余百分之九十,关乎未来发展所需求的利益纷纷应标。
风和日丽的周一早晨,已经为招标会做足准备的鼎诚律所比往常更加紧张,因为今天是正式步入战场的关键时刻,包括老总上官游在内,没人想把自己近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他们不仅想赢,更想赢得漂亮。
杨悠悠因为业务范畴早已界定,除了在筹备其间提供幕后帮助外便早早拒绝了深度参与的机会。私底下江冉还为此给她打了两通超长的游说电话,可是早就已经决定一根筋通到底的杨悠悠偏偏对‘离婚律师’这条职业规划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但凭别人‘恨铁不成钢’的快要磨破嘴皮,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所以在一行人严阵以待前往标会的时候,她就跟着几个手里有庭审跟业务对接的同僚们一起留了下来。
江冉在抽签结束后给她发去了一张签号――第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