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厄尔少将。”没等索伦上将说完,陆慎便已经接过了他的话头。

索伦上将愣了一下,随即马上笑容满面道:“也是,毕竟您已经提交了跟洛厄尔的匹配申请,自然不需要我多说。”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莫名觉得方才希奥多亲王的语气不像是在表示自己知道洛厄尔是谁,也不像是在跟洛厄尔打招呼。

因为重音放在后面,更像是......用这种方式,在齿间掂量少将这两个字的重量。

洛厄尔自然也听出了这一丝说不太出来的异常,但他已经迅速反应过来,摘下军帽低头向面前的雄虫致意,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挑不出丝毫错处:“殿下,很荣幸见到您。”

陆慎依旧注视着洛厄尔。

视线专注到令人无法忽视,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过了几秒钟时间,陆慎方才转过头去望向索伦上将:“麻烦您一路送我过来,现在能让我跟洛厄尔少将单独待一会儿吗?”

虽然有一瞬间的迟疑,但索伦上将最终点了点头:“......当然。”

洛厄尔是他最得意的部下,他亲眼看着他一路从最低等的士兵做起,用最短时间展展出卓绝的军事天赋,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

老实说,当希奥多亲王意图纳洛厄尔为雌君的消息传出来时,索伦上将曾一度大惊失色,甚至于想过要尽全力阻止这门婚事。

毕竟希奥多亲王藏在暗地里的癖好军部高层众所周知,而且他还患有应激障碍,无法正常释放信息素。

既然如此,那洛厄尔即将面临的,基本就是一条令虫绝望的死路。

然而希奥多亲王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

他不仅是当今虫帝的侄子,更是帝国最大财团深海的掌权人,每年为军方输送源源不断的军费......这其中牵连甚广,即便是索伦上将,也不敢轻易得罪了他。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令索伦上将这一段时间都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直到三天前他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亲王府的致电是希奥多亲自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希奥多礼貌和他寒暄了两句之后没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件事。

第一,他将于明日退回军部在半月前暗中“赠送”给他的最新一批战损军雌。

第二,他希望索伦上将能为他的私人飞船开通临时武装权限,让他能以最快速度顺利抵达亚历克星前线。

当时索伦上将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又听到希奥多在电话那头补充道:“后续我不会再要求军方暗中为我提供在战场上受伤的军雌,并且会以深海集团的名义为之前所有‘战死’的军雌家属额外支付十倍抚恤金,一切到此为止。”

“这件事方才我已经提前跟阿诺德元帅进行过深入沟通,所以您不必担心其他。”

“毕竟洛厄尔是第一军团少将,日后蓝海与军部关于赞助方面的合作不会因此出现任何变故,而且我承诺军需费用一定只多不少。”

在此之前,索伦上将跟希奥多也仅仅只是寥寥见过几次面,通话更是头一回。

因为这位曾经在幼时遭受过巨大变故的贵族雄虫性格实在冷僻怪异,不喜应酬,更不喜交际,即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然而此刻电话通讯里的他却声音平静,不疾不徐,带着一股极强的说服力。

还有令索伦上将感到惊讶的温和有礼。

虽然心中震惊,但索伦上将的反应也很快,他立刻在电话里应下了希奥多的两个要求,两人快速谈定所有细节之后,索伦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殿下,恕我直言,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您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

不论是原封不动送回战损的军雌,还是以雄虫之尊亲自赶往亚历克星前线。

这些都让他感到无法理解。

当时陆慎在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就在索伦上将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僭越,准备自认失言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说:“......或许您可以将其理解为诚意。”

“这是我迎娶洛厄尔少将应该付出的......微不足道的诚意。”

“对了,索伦上将,”陆慎说:“在此之前请不要惊动洛厄尔。”

“我想在他率军回到首都星之前,先一步走到他面前。”

可能是因为陆慎那天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索伦上将这一路都在惊疑不定地思考诚意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雄虫匹配雌虫什么时候需要表达诚意了?

不强取豪夺或肆意羞辱都已经算是不错,更遑论去为雌虫作出改变。

虽然不知真假,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希奥多的态度,对洛厄尔起码算是一件好事。

所以索伦上将自然愿意为他们创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冲着洛厄尔身后的伯顿使了个眼色,又将自己身边的那群听到风声便赶来凑热闹的军雌叫走,很快,这里就只剩下陆慎和洛厄尔两个。

洛厄尔有些说不出来的压抑跟烦躁。

他意识到,即便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与一只陌生雄虫缔结婚约的事实,但当他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洛厄尔的内心还是难以抑制地升起一股巨大的抵触跟窒息感。

是。

这位希奥多亲王患有应激障碍,无法对雌虫进行标记,所以不会触碰他,不会深入他。

可一旦缔结婚约,他们的名字便会并排写在奥诺里帝国的婚书上。

身份绑定,关系收到帝国的约束跟认可。

他的名字将从洛厄尔,变成希奥多亲王的雌君。

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