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近乎私刑一般的审判, 陈懿忆选择了默许,她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在这鬼地方根本就无法维持现实社会中的法律假如不让肖同去顶死亡名额,而猪人又必然会挑选一个最弱者?,那那些被?肖同连累的伤患要怎么?办呢?让他们因此?而死吗?

这甚至都不该是一个选择。

清醒过来的肖同在得知自己的命运后, 自然是不住地哭爹喊娘, 求着各位发?发?善心,他根本就不是自愿变成猪人的, 他只?错在偷吃了半个苹果,他再也不敢了,他愿意给钱,他不想死……

求饶的声音在黑夜中无比凄厉,但铁闸门外?的水泥地上还残留着上一位受害者?的血迹,最后,肖同的嘴被?堵住了。

因为水泥墙倒塌,防风的小房间少了一个,人们只?能重新?安排居住位置,陈懿忆便用上了她为数不多的燃料,在隔间前弄出一个小小的火堆,她还搞出了一个简易的锅子,把?食槽里的猪食再煮了一遍由于“煮一煮”也算是公认的消毒方法,在陈懿忆的二次烹制后,人们也接受了这样简单的流食,好歹吃上了一口热乎的。

不靠这个还能怎么?办呢,食物是最好的安慰剂,尤其是人群之中还有?伤员,为了让伤势快些恢复,补充能量就是唯一的办法。

再者?,这一次的猪食里没有?肉,算是踩在了陈懿忆的底线之上。

陈懿忆的锅子不大,煮饭的效率也很低,随时都需要有?人盯着,她便一直坐在火堆旁,她身边是正用清水冲洗蔬果土豆的姜健,以及不断从食槽里捞出原材料的陶文愿,三人配合默契,烧出了一锅锅糊糊。

“现在是晚上九点,殷小姐和蒋先生还是没有?回来,他们都出去四个小时了。”姜健小声地对陈懿忆道,“他们是不是……是不是遇难了?”

陈懿忆摇头,也小声回答:“殷夏和我说过,假如一切顺利,她今晚会想办法在外?面留一夜。”

姜健倒抽一口冷气:“这也太冒险了,蒋先生也同意这么?做?”

陈懿忆:“……我想他是同意的。”

蒋卿的意愿?陈懿忆还真不知道蒋卿是怎么?想的,但显然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殷夏已经?用一个高?级道具困住了他。

王殷夏没有?当坏人的爱好,她早就和陈懿忆解释过她的正当防卫,从蒋卿用小眼镜阴人,到他如何在背后搞小动作从而导致肖同猪人事件,王殷夏甚至还用上了点语言的艺术,让蒋卿的行为变得更加十恶不赦。

因此?,即便陈懿忆也没有?完全相信王殷夏,但对蒋卿却更加没了信任,看着殷夏把?他带走时,她心底竟然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世上还是一物降一物,像是蒋卿这种有?经?验的鬼蜮老手,还得靠游荡者?殷夏来克制陈懿忆已经?把?王殷夏当然了无比老练的游荡者?,却没想到她也只?是个第二次进入鬼蜮的小新?人。

汤已经?煮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吃饱了肚子,食槽已经?空空荡荡,锅子里还剩下最后一点热乎的汤糊,姜健想了想,拿起?它,竟是去铁栅栏边喂肖同。

肖同看到姜健便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对于这份断头饭也没有?了什?么?食欲,等到他的口腔恢复自由,他还可怜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口中直呼救命。

姜健等了半晌,最后重新?把?他的嘴巴堵上,端着锅子回到火堆旁,试图把?剩下的食物分一分。

陶文愿委婉拒绝,不着痕迹地躲开,陈懿忆则接受了,珍惜地吃完了食物。

陈懿忆知道陶文愿在害怕什?么?,他在怕姜健,因为就在刚才,是姜健亲手打?断了肖同的腿,也是她去堵住了肖同的嘴,这位看似和气友爱的时尚女郎,本质上也是位敢下手的狠人。

也许可以把?姜健介绍到管理局里……陈懿忆一边想着,一边用勺子挖着锅底,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管理局现在十分缺人,对好苗子的争取是有?些霸道的,她不能就这样拖姜健下水,毕竟在没有?强烈渴望的情况下,谁会愿意一次次地进入鬼蜮冒险呢?

假如她们都能活着出去,那就给姜健一张名片吧,等到她有?冒险的意愿后,再帮她介绍内推就好了。

陈懿忆收起?火源,简单地冲洗了一番炊具,缩到了人群之中,希望能度过一个安详的夜晚。

*

这注定是个闹腾的夜晚,王殷夏躺在冰冷的阁楼中,听着身下隆隆震响的重金属和猪叫,想杀人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蒋卿倒是很镇定,也许宗教人士都有?有?这样心静自然凉的信念,他睡得平稳极了,平躺在地板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圣母升天般的圣洁祥和,竟然完全不担心王殷夏给他来一刀背刺……

他确实不需要担心,因为按照王殷夏的计划,接下来还必须要用到他。

冰冷的月光撒入阁楼,王殷夏就着这冷光整理起?她的背包,把?那些重要的东西?都换到随手可取的地方,把?不大要紧的事物垫到背包下面。

在整理的过程中,王殷夏又摸到了那半颗苹果,即便隔着塑料袋,她也能嗅到它甘美的气息,这味道令人食指大动,连她的喉咙都难以克制地吞咽起?来。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殷夏叹了口气,把?毒苹果放回去,掏出一个正常的苹果吃了起?来,在这个乐声隆隆的夜晚,不知为何,她竟感到了孤独。

好想念小红和小明啊……也不知道秦周在哪里,他现在进入第几个鬼蜮了?

吃完苹果,王殷夏收起?果核,又翻出了那个圣母像,她拿在手中,蠕动着嘴唇:“愿主保佑你。”

圣母像发?出柔和的光晕,沉眠之中的蒋卿发?出不安的声音,梦呓一般道:“妈妈……”

王殷夏仍旧什?么?都没能看到,只?能悻悻地把?圣母像放好,就塞到那个猪人用钉枪的旁边。

背包整理好了,王殷夏把?它放在身前,像是抱着一只?大猫或者?一只?狗,物资带给她不亚于陪伴型宠物的安慰感,她努力地闭上双眼,不知不觉间,竟然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强劲的歌声逐渐停止,寻欢作乐一通宵的猪人们总算离开了这栋房屋,阴冷的朝阳慢吞吞地爬上天空,在十、十一时左右,房屋中又响起?了巨大的动静,农场主猪人终于从昏睡之中苏醒过来,而它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地窖。

王殷夏就在这声音之中惊醒,她轻轻喘了一口气,与同样爬起?身的蒋卿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打?摔房门的声音响起?,王殷夏才弓着腰站起?身。

蒋卿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

王殷夏抽出黑羽:“我们该走了,先确定猪人已经?离开,然后去后门提柴油,先放在农田边上。”

“什?么??柴油,你竟然注意到了这个……”蒋卿错愕,“你难道要复刻那场火灾?”

王殷夏小心翼翼地切割起?阁楼窗户:“不,我只?想用这个方法吸引其他猪人的注意。”

蒋卿上前帮忙:“那地窖呢?”

窗户很快切割成功,王殷夏卸下玻璃,拿出她的备用砖头,切下一小块后与玻璃片一起?掷出阁楼

重物砸在一楼,声音很响,但并没有?勾引到任何事物,她口袋里的名片也安安静静,可见?房屋里的猪人是真的离开了。

王殷夏收工:“地窖我们最后去,放好柴油后先回猪圈,我还需要帮手。”

蒋卿叹息:“我见?过这么?多人,还没有?哪个人比你更像亡命之徒。”

王殷夏微笑:“请不要这么?调侃你的老板,我一般管这叫狼性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