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芳菲终于?把视线放在了唐美?坚身上，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赞成还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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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庙”之外，一行人类小心翼翼地前进着，他们排成一列走入宽阔而长的过?道?，经?过?那半幅《泰山神启跸回銮图》，又走过?那【廟岱】的牌匾，终于?来到了内院之中。

王殷夏是这一次的带路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头顶绘画中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高墙之后、院落之内便?是豁然开朗，这大院有着很传统的布局，但又占地极广、四平八稳，四周没有茂密的树木，只有光秃秃的平整地砖，周围摆放着数尊位置考究的巨大香炉，香炉之间还杂夹着整齐排列的石碑，而在这宽阔的院落正中，又有一座大殿正伫立着，威严地俯瞰着所有拜访者。

王殷夏转头问道?：“唐姐，我们分头带队？我内你外？”

唐美?坚这一次是断后的，闻言便?点头道?：“都好?，你注意安全。”

考虑到殿堂内部空间拘束，普通人不好?跑路，王殷夏便?打算只带着秦周入内，蒋卿又一次成了看大门的，但这一回赵黎明?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姐妹，请让我们也和你一同进去吧，休息了这么久，我也想进去看看。”

王殷夏刚想婉拒，却不料赵黎明?笑眯眯地道?：“老板，你把蒋卿的小蓝帽给我呗。”

王殷夏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于?是也不再拒绝，又收下一个薛定谔的员工，她倒是很想知道?赵黎明?打着什?么主意赵黎明?和蒋卿在对待她时都十分特殊，这难道?只是因为“母亲的印记”？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而她得想办法弄清楚。

就这样，人类兵分两路，四人作为内部组，一同踏入了大殿，唐美?坚目送着他们进入那黑黢黢的殿堂，长出了一口气?：“好?了，大家伙儿，接下来我们要尽快把这院子探索清楚，这些石碑上的字也要甄别?一番，小姚姑娘，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姚芳菲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一行人走来的过?道?，在唐美?坚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她突然伸手指向院门口：“那边，变了。”

一旁的董兰瑛望去，发现大门外确实被封死?了，就好?像墙壁在突然之间长了出来，完全堵截了人类的退路，不过?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她也不当回事?，强硬地安慰：“不必害怕，这里就是这样的，闯出去才是唯一的生路。”

唐美?坚正想附和，却见?姚芳菲神情惊恐，又向上指了指：“变了……变了！”

唐美?坚一愣，抬头望去，却见?到那走道?上方的壁画仍然是那人影绰绰的模样，变了等一等！确实变了！

“那画上不是‘启跸’！那是‘回銮’了！！”姚芳菲崩溃地喊着，她抓紧了唐美?坚的手臂，“你看、你看啊！画变了，不是出巡的那一半，它变成了回返的另一半！那位泰那位、还有祂的扈从?们、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在姚芳菲尖锐的喊叫声中，唐美?坚的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她猛地转头望向王殷夏等人早已进入的主殿

既然“祂”紧跟着人类“回来”了，那么“祂”会回到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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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内，一派金碧辉煌，四处都有明?亮的灯光，大门口是一面琉璃照壁，看着像是高山海水围着一个豆腐块，王殷夏对传统建筑没什?么深刻的认知，也不知道?这东西该不该出现在室内，只能和三位人类绕过?它。

照壁之后就是广而深的殿堂，不过?照壁之后还有照壁，重重叠叠望不到头，每一面照壁都一模一样，这实在是很反传统，还好?因为灯火通明?的缘故，看着也并不阴森。

赵黎明?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装了，还开开心心地道?：“这些室内建筑和陈设真是漂亮啊，要是深渊没有降临，我肯定要回国旅游的。”

王殷夏指着这层层的照壁：“你认识这些布置吗？”

赵黎明?很光棍地道?：“那当然不认识，我虽然精通普通话和粤语，但我在国外完全是快乐教育长大，最后花钱读了个鬼佬的野鸡大学，所以现在就全靠你啦，老板。”

王殷夏无话可说，只好?又看向另外两个男人，然后得到了他们一致的摇头，秦周就算了，体育生弟弟文化课薄弱可以原谅，但蒋卿这个传统中医却连传统建筑的皮毛都挨不上，问就是你知道?的我没上过?大学。

王殷夏恨铁不成钢，她并不觉得自己受过?多么高深的教育，大概是本?科？勉强算个一本?？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在大学生就业市场上没什?么竞争力的学位 ，但在这几个人之中，她竟然能被推上学术高地。

失算了，一会儿得把白不倦或者姚芳菲抓进来才对。

四人又绕过?了第九层照壁，终于?走进了最深的房间，没想到这房间非常宽阔，八大立柱将穹顶高高支起，青砖铺地，檀木做架，高墙上是琉璃煅烧出的墙体，彩光熠熠，又有光源从?穹顶上方投来，照亮了那起起伏伏的柜子，以及柜子上的上万座神像。

上万座神像。

放眼?望去，这上万座一模一样的神像几乎称得上是“无穷无尽”，且它们都有着一样的含笑面容，一样的宽袍广袖，一样的高冠博带，一样的白净五官，辨不出性别?，辨不出年岁。

四人都陷入了沉默，半晌后，还是王殷夏缓缓上前，谨慎地踩着青砖，最终走到了这檀木架子之前。

她仔细打量着正对着她的小神像，它只有她巴掌大，但做得精细极了，看起来像是鎏金的，许多小细节上都有着彩绘，而最令人在意的是，这神像之下还有一行金色的蝇腿小字：

【神州之人】

神州之……人？在这里供奉着的，难道?是人？

赵黎明?死?死?地盯着这排架子，秦周警惕地上前、守在王殷夏的身边，而蒋卿则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怎么这么像是庙宇里的祈福供奉？”

王殷夏：“那是什?么？”

蒋卿解释：“就是人们在有名的寺庙里供奉神灵，以此来祈求神灵的庇护，供奉不同神灵还有着不同的说法，往往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供奉一尊小神像，摆在大寺庙里，当然要花很多钱的，这样才能在小神像下署自己与家人的名字。”

王殷夏一边听一边换着打量了好?几尊神像，看到的小字全都是【神州之人】，神像都是相同的，但这“神州之人”的字迹却差异很大。

也许蒋卿说得没有错，因为这些字体都是简体字，且书写顺序符合现代习惯，这绝对不是古迹，但谁会在这种神庙里供奉这么“大”的一个群体？

赵黎明?突然问：“我传统文化不好?，‘神州’有别?的意思吗，就是指的我们的神州大地？”

王殷夏皱眉：“应当是的，我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地方能以‘神州’为名号，但这里为什?么会供奉着‘神州之人’？难道?还有什?么人能来到这里”

赵黎明?：“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里供奉人的，就是神呢？”

第154章 会当凌绝顶二十五

王殷夏缓缓地重复：“神……供奉人？”

这实在是很反常识的一句话, 是现实世界中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但它在鬼蜮里可就说不好了，不仅有发生的可能?, 而且一旦发生就要出大问题。

赵黎明还在打量着这座大殿, 一边看着穹顶一边道?：“我对国内的信仰文化确实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但按照我对其他宗教的认知, 人类需要信仰是因为人要依靠着信仰带来的精神慰藉和?精神力量去克服理论上无法解决的难题，而这种情况是能?够匹配我们当下的遭遇的。”

她?顿了顿，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意?思就是说, 这里的‘神’很可能?不是我们祈望的那种无所不能?的至高仙灵, 而是另一种存在……一种非常接进人，但又必须在某些时候仰仗人的东西。”

这话说的不太客气?, 不过赵黎明是狂妄到想要奴役深渊的人，她?会这么说也不奇怪, 王殷夏不禁有些好奇, 不知道?这位通缉犯到底有过怎样的人生经历，不过现在不是采访的好时机, 因此她?只是道?：“在深渊降临之前，我应当算是无神论者吧, 我一直认为‘神’都是人所造的。”

赵黎明走到架子?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尊小像，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又把它放回去：“对，世俗的信仰崇拜和?神祇偶像都是这么来的, 但‘深渊’却?不是这一回事, 它是客观存在的，所有的鬼蜮都是因为深渊的影响才会出现, ‘大宁山’当然也不例外，可这个鬼蜮非常特殊，我甚至觉得它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吞噬人。”

“还有鬼蜮不吃人？”王殷夏也伸出手，轻轻地抬起一台小像，看着那【神州之人】的手写字体，这小像相当重，需要用足力气?才能?抬起它，它的地步则有着光滑的烤瓷质感，洁白而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