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殷夏迫不及待地?拉回话题：“这是深渊教和大母神的说法吗？”

白不倦点头：“是啊，现在闹得最厉害的组织就是深渊教，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理?论其实很有道理?，也许正是因此，这个世界上才会有这么多的深渊教信徒。”

王殷夏想到了蒋卿那拉人入教的狂热，心想也许还因为?他们?特别能够安利。

“……首先我们?要提及鬼蜮的起源，鬼蜮的根源是深渊，这个是所有理?论学派都赞成的，是一切的‘公理?’。”

白不倦的内容越讲越深，他而已严肃认真起来：“现在的主流价值观认为?，深渊在本?质上是没有意识的，它只提供某种类似‘影响因子’的东西，无限放大了人类意识中?的一部分，从而带来了无数变异的鬼蜮，失衡就会带来扭曲，而扭曲就导致灾难，所以?这些鬼蜮之中?才会有那么多丧心病狂的规则和怪物。”

这种说法立刻就让王殷夏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她的幸福家园每次吞噬一个鬼蜮时，都会带给她极其强烈的共感，那往往是来自?某个个体的心声，这也许就是白不倦口?中?所谓的“扭曲的意识”。

不过王殷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系统性的真知灼见，忍不住瞅了一眼给她科普过鬼蜮常识的洪娥，对此，洪娥则大大方方地?道：“啊呀，我都是野路子出身?，还从没有听?过这么系统性的知识呢。”

白不倦忙着写导图，没注意到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眉眼官司，闻言还很理?解地?点点头：“那是当然，毕竟我们?是全人类在共同?努力，这些理?论也是建立在数十个国家的数据库上的，只有在频繁的交流中?才能诞生成体系的理?论，而且团结的人群肯定要比单打独斗的游荡者有优势。”

不论是游荡者还是庇护者，孤独都是她们?必须学会克服的困难，而王殷夏在这一点上要比洪娥好太多，因为?她有着固定的租客朋友群，甭管这些租客是人是鬼吧，王老板到底还是建立了相对可靠的正向关系，而洪娥却与她截然相反，她得不断地?面对一个又一个灾难，一群又一群陌生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洪娥才会在与王殷夏重逢时表现出难得的善意。

“简而言之，主流观点认为?深渊是没有意识的，影响鬼蜮的意识其实来自?所有人类，所有的超自?然力量其本?质上都是人类意识的共同?集合，鬼蜮其实是一面会杀人的镜子，它倒影出了扭曲的‘人’和欲望。”

说到这里，白不倦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倒转了手里的纸张：“但是，深渊教对此持有截然相反的观点，他们?认为?深渊和‘大母神’都是有意识的，只不过这份意识人类不能理?解，但这当然是人类的错，都怪人类太脆弱，所以?在接触和感受深渊时都会遇上致命的灾难。”

王殷夏听?得耳熟：“稍等一下，这不就是那什么……‘不可名状’、‘章鱼传教’、‘克总发糖’？”

白不倦：……

白不倦：“呃，如?果?你说的是洛夫克拉夫特和他开创的克苏鲁神话体系的话，那确实很相似，说来这个神话体系也流行了很久，知名度不低的，可以?拿来帮助辅助理?解，我们?也试过这么带新人入门。”

所谓的克苏鲁神话，指的是近现代流行起来的一种神话体系，与传统神话大相径庭，它将视野放置到未知的宇宙之中?，而且在这一系列神话中?，神灵和人类之间几乎毫无关系，神灵完全不把?人类放在眼中?，就像是人类不会在乎路边经过的蚂蚁一样。

除此之外，这类神话还特别喜欢强调未知的恐惧，其中?的神灵更是“不可名状”的总合，它们?大多是宇宙生物，其存在就会对人类的认知造成极大的挑战，它们?无法被人类的认识所形容，假如?人类接收了过多的、与此相关的信息，那就会陷入疯狂甚至死亡。

深渊也是这种东西吗？

王殷夏立刻就想到了蝴蝶岛，在蝴蝶岛被收纳后，她亲眼见着两只“蝴蝶”飞走?，也亲眼见到了那“下雨的天空”，那一刻的疯狂、痛苦和绝望是如?此清晰，至今仍然让她战栗。

“好了好了，话扯远了，我说回来”

白不倦在纸面上画出一副火柴人跪拜图：“在这种深渊教派的体系下，庇护者的地?位就非常高了，她们?被认为?是承担了大母神些微力量的眷顾者，深渊教相信她们?能代行部分母神的权威，虽然游荡者也很受深渊教的重视，但游荡者只能算信徒，庇护者却能成为?‘偶像’就是宗教里面的那些小偶像，你能理?解吗？”

王殷夏：“祭司，道长，阿訇，方丈，神父？”

白不倦挠了挠脸：“这是游荡者的角色定位，庇护者的话应该是24K纯金神像。”

王殷夏：……

太怪了，还不如?祭司呢。

白不倦又道：“还有一点很特别，那就是深渊教有着强烈的母神崇拜，不论是对大母神的信仰，还是对庇护者的推测，他们?甚至认为?庇护所其实就是女?性的子宫的化身?。”

王殷夏一愣：“子宫？”

这一回竟然是洪娥接话：“因为?庇护者几乎都是女?性吧？她们?对自?己的庇护所有着完全的掌控能力，这种多变的力量与神秘莫测的效果?令人恐惧又令人向往，所以?深渊教就开始崇拜这种能力，再把?它归结到人类自?身?可接受的认知中?。”

白不倦也点头：“这个解释就很好，而且你不觉得这两个意向其实很相近吗，‘子宫’和‘庇护所’子宫，本?来就是一种生命与奇迹的庇护所。”

王殷夏若有所思?，随后又问：“可你刚才说‘几乎’，庇护者之中?也有男人对吗？”

“有啊，出现过两三个的，不过都是外国人，听?说后来死得都挺惨，现在应该全部变成标本?了……”白不倦叹息，“虽然庇护者都有自?己的庇护所，可以?躲藏在鬼蜮中?，但庇护者还没能摆脱人类的范畴，一旦死亡，尸体是可以?被人类回收的。”

洪娥冷笑：“是啊，暴露了的庇护者基本?上都没有善终的，当然游荡者也是，他们?都是人类宝贵的财富呢。”

王殷夏：“……”

白不倦赶紧抬手：“我不是告密的人，我可以?发誓。”

洪娥露出一种算你识相的神情，让白不倦对着深渊来了一套保密条约看着洪娥的微笑，王殷夏毫不怀疑她在掂量着白不倦，假如?白不倦不配合，那么她下一个杀的就是他。

发完誓后，白不倦又换了一张白纸，继续说道：“但不论如?何吧，有这几位男同?胞作为?案例，‘子宫’学说就可以?被证明是不完全正确的，或者不完全全面，我也觉得它太依赖躯壳了，比起血肉，人类的认知或者说‘灵魂’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主流学术认为?，催生庇护所的缘故很可能来自?某种与‘孕育’和‘庇护’有关的强烈意识个人意识离不开躯体，拥有子宫的女?性群体天生就掌握孕育生命的权能，所以?其中?的部分人会对‘生命’本?身?有着更独特的理?解，而在遇到变异时，也就更容易催生出‘庇护所’。”

王殷夏皱眉：“按照你这么说，庇护者都是圣母一样的好心人了？或者对生育很执着的人？”

白不倦耸肩：“那必然不是，只能说庇护者们?对生命都有着很独特的理?解，不过不同?人对同?一种概念的理?解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所以?庇护者和她们?的庇护所也是多种多样的。”

“再说了，这些都只是假说，迄今为?止暴露的庇护者还不足百人，样本?量太少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庇护者只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强大’，详细来说就是对鬼蜮的格外适应。”

关于庇护者的小课堂差不多就结束了，洪娥开始拷问般地?询问起现实世界的状况，白不倦挑着能说的回答了，王殷夏则撑着下巴，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陷入了沉思?。

*

凌晨时分，一行三人再次踏上征途，神奇地?组成了队伍。

王殷夏是没想过她还能真的和洪娥、白不倦一起拼搏的，不过这个鬼蜮确实非常特殊，要是他们?三个再不配合一下，很可能就要一起在“突击检查”里被包了饺子。

为?了方便?，王殷夏也就没有隐瞒她本?人的经历，把?这个鬼蜮和黑影都好好地?讲述了一遍，洪娥和白不倦都是经验老道的鬼域老手，当即就此情况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猜测出了不下十个版本?关于鬼域的真相和鬼王的特殊性。

比如?说这个鬼域的核心意志并?不是什么清洁工，而是保安头子或者值班小经理?，对手底下的员工还有外来的顾客都怀抱着强烈的敌意。

再比如?说这个鬼域本?质上就是虫怪们?的世界，人类才是异类和外来者，祥泰百货的最终目的是把?所有人都同?化成虫怪。

再比如?那个黑影就是“突击检查”的监工，他们?这些后来的人类都是被监视的清洁工，必须得按照规则躲避，才能避免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探索。

……

“其实杨直秀有一点是说对的，那就是我们?被认定的‘身?份’非常关键，这个真的是已经被大数据证明过的理?论，不管是在哪个鬼域里，被拉入鬼域的人种必然有一人与鬼域的核心意志有着某种关联，比如?说职业或者身?份的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