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雁南归 赵令悦郑思言 2009 字 5个月前

她在后庭时还可独占冷院,浇花喂鱼。

此时当了犯人又与邵梵闹掰,除了吃喝便百无聊赖,被书所谗,拍了拍门请求那巡使,“能否给我找本书看?”

巡使掰了掰手指头,“你都被关在这里七八日了,今日是第九日,院首可有说什么时候放你?”

“我怎么知道。”

赵令悦假意微笑。

可巡使笑不大出来,“那你想看什么样的,话本子,还是女工百花图?”

“有没有《虎铃经》?”

巡使压根没听过,“这是什么书?”

实则是个兵书。

赵令悦以前在宫中看“易安居士(李清照小姐姐)诗集”,背过范仲淹,晏殊等人贬谪后的长篇游记,也跟着赵义这些皇子读过“四书”、“五经”,私下爱搜集各种不多见的曲谱,唯独没看过武将手中的兵书。

她以前是不会想起来去碰的,但认识邵梵后,屡次在他手中吃亏,觉得自己需要补一补这些空白,便好气儿道,“我闻见隔壁秘阁飘出来的晒书味儿了,不如你去问问,能否借给我一本?”

邵梵虽不再来,每晚屋顶上也有人守着,巡使也不敢得罪她。

'“行行行,你在纸上写好,小人得空了便去问问看。”可片刻后回来,书没借到,午饭却比往日更丰盛。

赵令悦叫住巡使,“他们一本也不肯借吗?”

巡使年纪不大,表情倒有些深沉,叹了口气。

“平日我无事,找熟人借一两本也不打紧。今日那管事的中贵人道,和亲使团要走了,定了盛成公主去和亲,这些藏书是他们为小公主外嫁准备装箱用的,我们这些人哪里能碰一下,您别为难小人了。”

赵令悦一下站起身,“什么时候定的?”

巡使愣了愣,方答:“听那中贵人说,像是昨夜才裁定的,所以今早就开始晒。”

盛成公主是赵晟第三女,其母为赵晟在封地的姬妾,如今后宫的李娘子所生,小公主今年不过才十四岁,赵令悦呆呆地坐了回去,语气变得低了,“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她,也会有“她”。这就是跪谏之后,赵晟忍痛割舍的结果。

巡使见她魂不守舍,不想找事,便默默退出房中,“您吃好了要喊小人过来收拾,天气热,不收拾屋子里容易发臭。”

赵令悦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饭食这件事,及时叫住他,“这饭食忽然丰盛,也与公主出嫁有关了?”

前朝赵琇出嫁,宦官三进三出地为宫内与宫外赐菜撒糖,取普天同庆之意,但盛成公主是去外族和亲,还是这样小的年纪,那场面多半会充斥李娘子的哭声,十分凄凉。

巡使哦了一声,摇头,“这倒不是,因李娘子膝下公主方要嫁,又查出有孕,官家将李娘子封了昭仪,特命人赏赐下的加菜。左巡院在籍的也全都分得了,姑娘您......现成吃罢。”

窄小的屋中又剩她一人。

如若,毫无抵御的边塞能建立起一座秦时那样的连绵长城,抵御外敌,强盛国力,那像盛成公主这般命运的,在历史中是否能少那么几个......

她拿筷子夹了那菜放入口中,初初尝不出味道,后觉得味同嚼蜡,末尾舌尖停留的,满是苦涩。

*

就因为她那番不该说的话,邵梵将左巡院该转给宗正寺审理复核的证文一拖再拖,足足将她一个人,无书无冰地关在孤独的小屋里一个月。

第三十一日,他再次提审她与郑思行。

并于堂上将玷污前朝郡主一事,宣布结案。

时隔一月,赵令悦与邵梵对薄公堂,已经从脸到腰身又消瘦了一圈。

反观他倒是衣衫笔挺,精神焕发。

也是,按她所知,如今郑慎被迫噤声,长子郑思言早已经被调出京,次子郑思行又在他的手上,被他生杀予夺。

他怎么可能精神不好?

邵梵的目光清正,将行审院首的角色扮演地如假包换,捏起手中那几张纸,朝前一抛,准确掷于她与郑思行身前,这次,他没有再给她凳子,要她与郑思行此人,一起跪着。

“文书所判一应俱全,你二人若无异议,签字画押、笔落无悔,此案便算结束了。”

赵令悦忍着膝盖的酸痛,俯身抬纸。

他已提前将名章盖上,章红字白底,是阳刻法,刀工锐利清晰,棱角分明,很像他本人的字体。

也许,这章子就是他自己所刻吧。

赵令悦捻起副手抵来的毛笔,敛袖沾墨,提笔落款,运笔并不落他名章下风,又摁了红泥,复在纸张上留下手印。

一旁的郑思行佝偻着,眼观她如此利落地行事,自己却反而有些不敢下笔了,随即额头眉心都一阵冰凉,堂上,两道寒冰似的目光射过来。

他一吓,连忙将眼睛从赵令悦身上拿下来,哆哆嗦嗦地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那两个副手将他手往泥上一摁一挪,收了他那份文书封存便出去喊人。

如今后宫有娘子有孕,宫内见血不吉,郑思行得送去宫外左巡院候杖子。

等宗正寺提交了文书,赵晟一批复,他就在左巡院内挨完这二十板子滚回家了。

......见室内只剩下他,赵令悦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被堂上的他凉声喝住。

“本官何时让你起来了?”

赵令悦膝盖一僵,已经起了一半,打算忽略他这句直接站起来。

他再喝,“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