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房中重新包扎好手跟脚,一身的粘腻,在铜镜前看着身上被他弄出的那些印子,无声哭了一场,抱着膝盖蹲在脚踏上,睁着眼睛,不敢休息。
一夜未睡,撑到了天亮。
起身,她一瘸一拐地去外厅,房中打斗的痕迹仍在,茶壶碎片蹦得到处都是,昨夜不堪回首的记忆不受控在她脑中一次次,一次次地浮现。
好在邵梵昨夜蹲的那个地方已经无人,只有一滩子黑深的血迹。
他离开了......
第24章 床影暗斜(三):别过 赵令悦站在废墟之中呆立良久,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提着破烂的裙角,一浅一深的,走到那团干涸的血迹旁边停下。
她抬手扒在门缝上,谨慎地朝外看。
钱观潮没有死,不知道高韬韬那里是哪一种情况。
如若宫中人没有这时候来插手,他们免不了醒来后,被邵梵的人屈打逼供出是否还有其他势力。
但赵令悦知道,昨夜那些,已经是高韬韬和钱观潮他二人的所有了。
屋外的光线有些刺,赵令悦连续两夜都未睡,被这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头晕眼花当下人一歪,头狠狠磕了上去,将门砸出一声闷响。
“什么动静......”
屋外的一守卫手压着刀,闻着动静,冷脸转过身。
赵令悦急忙稳住身形,直接蹲了下去,屁股粘在邵梵昨夜的血迹上。
她现在是真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昏着头听外头的人道,“应该是她醒了,你们看好她,我去禀报横班。”
门外的院内很快传来一大帮脚步声。
“她醒了?”宋兮问。
“醒了,她人碰着门了。”
“干活!”宋兮大喝,“你们全都给我围起来,堵成墙,待会儿一只苍蝇也不能给我放走!你们把门锁打开吧。一会儿动作要快.....”
赵令悦撑着身体站起来,虚弱地摸到昨晚坐着的凳子上坐着去了。她听得几声铁链相碰,随即砰的一声,宋兮的一只脚直接将门踢开。
他跨进门槛,与正厅坐着的赵令悦打了个正着。顶着乌青的眼圈,也没给她好脸。
转身咬牙切齿地叫那帮人进来,秋明颤颤巍巍地端着水盆,跟在最后头进了屋,看见门槛下的那团血迹,差点没打翻了水盆,吓得心脏都停了。
一大帮人马带着工具,开始迅疾地收拾屋内昨晚造就的狼藉。
台案上歪倒的花瓶被扶正,蜡烛残油通通铲了干净,地上的碎片也全进了簸箕,血迹被水冲洗,门口的一大块血迹不好处理,宋兮让人去找了块地垫,铺在门口盖住。
他居高临下地抬手指着里屋,对她嫌弃得很,“立马滚进去,让秋明把你从头到脚都洗干净,秋明,给她打扮地漂亮点儿,多插几只金簪子,多弄点胭脂水粉盖盖她这死人一样的气色。快弄快弄。”
秋明有点儿不敢靠近赵令悦。
前夜她将熟睡中的自己用捆棉被的绳子绑了,还偷了她身上仅剩的荷包,“我给你擦洗,你.......你不要打我。”
赵令悦面色惨淡,淡淡地望着她,“我是不会打你的。你还是扶我一下吧,我也实在没力气了。”
宋兮重重哼了一声,“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装什么可怜......”都把郎将伤成什么样了,半夜请了李无为过来灌麻药,帮他缝针。
*
她换衣服时便发现高韬韬留给她的指南鱼不见了。那东西别在腰内,昨夜邵梵欺负她时,蛮横扯开了她塞在腰内的对襟上衣,应该就是那时候掉了。
换好了衣物,秋明刚帮她挽了个素高髻,她就摁着妆台起来,踉跄地跑到厅堂。
地上已经扫干净了,片甲不留,她用手去翻找簸箕里的残渣。
宋兮将她提起来,气得脸黑,“你还说你不是疯女人,一大早来捡垃圾干什么!身上还可以,这头上......不够亮堂,太素了,你给我回去,继续打扮。”
“我有东西丢了。”
“老子管你丢了什么,给我回去!”
赵令悦抿了抿唇,脚定在地上丝毫不动。
宋兮被她烦的火大,“你别以为我会跟郎将一样随意纵着你的脾气,再倔,我就打断”
“打断我的腿吗?”赵令悦冷冷地挥开他的手,“那恐怕你跟宫里的人就交不了差了。簸箕留给我,我就配合你。”
“你还敢讨价还价?!”
“宋横班,最后一次交易,你讨厌我,刚好我就要走了,你可以舒心了。”
宋兮捏紧拳头,顺着她的话,还真舒了口闷气出来,“不就是一个簸箕嘛,你拿。”
赵令悦扶着膝盖,重新蹲下去,在他面前抱起那沉重的簸箕才回了寝屋。她回到妆台垂着头,隔着手帕翻找了一遍碎片,还是没有。
秋明一只眼瞥她头发,一只眼瞥她手上,“姑娘找什么?”
赵令悦给她仔细形容了那指南仪器的外形样子。
秋明颔首,“横班说你立马要见客,先别找了,回头我帮姑娘留意,往犄角旮旯去找找看。”
赵令悦清水芙蓉样儿,天生丽质,金银堆砌多了反而显得俗气,秋明簪了四只缠枝纹的对角银簪,觉得差点什么,去花盆里采了只新开的蝴蝶兰,插在她髻间,很衬她的容貌,“好了。”
这时,赵令悦的肚子一阵翻涌......叫了好一阵子。
她扶着肚子,跑的路上没顾着吃,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秋明看了看外头,将找来的披帛挽在她臂上,绕了一圈就结束了。“横班还没有催,那就是还有时间,我先去拿点早上吃的点心,姑娘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