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1)

雁南归 赵令悦郑思言 2104 字 5个月前

似才打完一场耗尽精力的仗。

他轻轻掀开眼皮,眸色有些黑沉,“你说说看,她是怎么逃的。”

于丛生先是端正跪直了,再将今日下午的经过和盘托出。

“我们行到郊外前,车颠簸了些而已,谁知那周先生忽然哀嚎起来,说是他的腰扭断了,我们也不敢乱动,便叫人抬他去了附近的中医馆子替他接骨。因听闻要宽衣艾灸,温助教当他是长辈,便要过去帮忙。”

说到此处,于丛生气不打一处来,有些后悔当时的掉以轻心。

“她与二位先生都呆在一个诊屋内,我们既也不懂医术,便听从那小弟子嘱咐,在外等候大夫治疗。等了.......得有两刻钟功夫,我觉着不对劲便要他们开门,那诊屋连着后巷子,她竟绕了出去,还牵走我们一匹马,早已跑得不知所踪。”

“是这位治水官帮她逃的?”沈思安瞥眼,问心虚不止的于丛生,“那家医馆怎就放她跑,而一声不吭?”

“哎......”

于丛生皱眉摇头,人已找到,他总算亡羊补牢,语气缓了下来。

“我也是一盘问才知,周先生的腰每次不好,都是温助教带他下山,去这医馆扎针。每次都带些甜泉酿的酒,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温助教借机搬弄一通是非,倒叫我们在那大夫眼里成了坏的,帮着她拖时辰,可真是好手段!”

最后一句不免带怨怼之味,反讽风味浓厚,说完他也觉得自己嘴太快了,忙看向邵梵。

好在他听完,并未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

“嗯,她确实有手段。”

这话乍听平常得很,但再多想一会儿,但凡回味一下,便觉得这口吻很特别。

不知是夸是斥,不知是喜是恶,正如这一年多,他跟邵梵相处过来,对他在温梵态度上的感受上是一样的,如果喜欢,他从未诉之于众,给她一个名分,让她正经待在他身边。

如果不喜欢,他便不会随温梵跳海,也不会跟她过正旦,甚至于在今早,他那样冷淡的一个人,会当着自己的面,用指尖熟稔地撩去温梵脸上的发,为她打开一把油纸伞,再将她拽到伞下。

情情爱爱的,于丛生也有个自家娘子,懂一点。

他觉得邵梵喜欢。

可喜欢得很拧巴。

让人难以把握出,一个确定的、光鲜的答案来。

邵梵马上就是太子了。

虽然邵梵乱世逆反,贼子上位,血统跟之前那些太子相比更是一桩无稽之谈,但这不是自己这个地方小将能置喙的事情,如今他是主自己是仆,主子之意,不可揣度。

于丛生谨慎地沉默下来,没有再接邵梵这句话。

邵梵忽然站起了身,于丛生一骇。邵梵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必如此,起来。我不怪你。”

于丛生出去之后,他垂着手,眼干干地落在空气中,不知是对谁说:“她的手段,我也已领教过多次,除了杀她,无计可解。”

茶水在这时忽然被打翻,茶碗刺啦几下旋滚在桌面上,泅出一片茶汤的白沫子,很快化成一滩黑水。

打翻茶水的是宋兮,沈思安避开那些水渍甩袖起身,直接说,“太子殿下,将她杀了吧。”

这回宋兮口中的茶水也全喷了出来:“沈思安你吃错药了?郎将将她弄出来,骗过侯爷,费了那老大劲儿,踏马的要杀早杀了!还等现在呢?!”

“现在!就是现在!”

沈思安对宋兮拔声大喝,将宋兮吼地退了一步。

“不是,你发什么火......怪吓人嘞。”

沈思安哆嗦着嘴唇,死死指着后院他寝屋的方向,脸色登时变得扭曲,将憋了好几日的情绪全倒出来,一字一句地控陈赵令悦过去的罪孽。

“这个女人做过什么,你们敢忘,我不敢!如果当初不是她从中作梗,先帝不会死,先皇后不会死,后来的官家仍是太子,轮不上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接位,那梁金,也不会因为大盛皇帝年幼而有恃无恐!

等小官家一薨,就立刻屯军北上!

如此一个祸国的妖孽,留着就算有点用处,那也是利弊偏颇的用处,用她者,信她者,爱她者,绝对得不偿失!”

说到这,还不够。

他走至邵梵面前,盯着邵梵此时黑沉隐忍的面孔,继续不怕死地反驳他一切的所作所为。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我一个读书人,尚知不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浅显道理,太子,她再举世无双,她再称你心意,她不是你的良配,她也不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太子妃,你审视夺度,早该狠心将她弃掉!大限已至,你弃不弃?”

邵梵反手便将他推开。

沈思安被搡到几尺外。听他口中压抑着,挤出二字:“不弃。”

他惨笑,随即更怒,怒火似将他的脸皮烘熟了,整个脸已经红透,复隔空指着他鼻尖,“你......”

宋兮看不下去,忙来捂住他的嘴,却被他推开。

“今日我便要说!宋小将军,你不用拦我!让我说完!”

宋兮呵笑,一摊手,干脆坐了回去。

沈思安抬起来的胳膊,臂膀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他的愤怒连着指尖,像是被人用针挑住了指甲盖,绷得很痛苦,眼中竟慢慢跑出了泪。

“大盛残破,虚弱,它经不起像清心阁那般的再一次折腾了,你如此自负任性,可有想过后果?她做过一回,便能再做一回!你护她爱她,她只会负你!”

邵梵缓缓转过身。

“她可能会负我,但她不会负国,沈思安,她来鲸州后,已懂得什么是大义。”

“何以见得!”

沈思安振臂甩袖,胸脯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