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话梗在喉咙中,怎么都说不出。
云枝想,表哥当真太过分,竟以给出众多宝物作为许诺,让她根本无法拒绝。因为一但拒绝了郭梁驯,即将拿到手中的宝贝就不是她的了。
斟酌过后,云枝轻轻颔首,柔声说好。
这般轻微的举动却足够让悬着一颗心等待的郭梁驯欣喜若狂。
他眼眸中有亮光浮现,当即忘记了什么规矩,把云枝揽在怀里。
他想:她已经同意做他的妻,自己搂抱应是不过分罢。
腰肢被收紧,云枝的下颏抵在郭梁驯的肩头。她抬起胳膊,轻轻拍动他的后背。
郭梁驯等不及雨停,便把他要同云枝结为眷侣的消息递给了郭安和伍氏。
二人以为是听差了,直至郭梁驯执着他们双手,竟不称二哥二嫂,而是随着云枝唤姐姐姐夫时,他们才完全信了。
更换称呼时,郭梁驯面带窘迫,可当真喊出口,他的心中竟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愉悦从此以后,他和云枝之间不再只有表兄妹这一种关系,而是牵连更深。
郭安和伍氏刚要好生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可郭梁驯的下一步计划就是马不停蹄地筹备亲事。
看他如此急切,定然是极其喜欢云枝,伍氏心中稍定。她讲出自己的打算,亲事可从急来办,但一定不能草率敷衍。她妹妹云枝出嫁,需得风风光光,令整个汴梁城羡慕。
郭梁驯沉思过后,以为最尊贵的媒人莫过于皇室,若是能得皇帝赐婚,他和云枝的亲事一定会增光不少。
雨势未停,郭梁驯抬脚就走。郭安劝他,再等等,不急于一时片刻,等到雨势停歇了再去。
郭梁驯知道郭安说的有道理,可他等不及。待在宅子中,他坐立难安,唯有赶紧把一切敲定,他才能安心。
郭梁驯看看雨,对郭安道:“小雨而已,何至于就拦住了我。”
见他坚持,郭安只得松开手。
郭梁驯冒雨进宫,宫人见他脚步匆匆,衣袍上沾了不少水痕,又一脸急切色,定然是有要紧事禀告。宫人便大着胆子,唤醒了在小憩的皇帝。
皇帝看雨水之大,郭梁驯宁愿冒雨也要进宫,定是有万分火急的事情要禀告。他忙唤郭梁驯进殿。
只见郭梁驯拱手道,他想额外求个恩典,要皇帝为他赐婚,女子是伍云枝,男子便是他。
皇帝眯起眼睛,凝神回忆,诧异道:“你进宫来,莫不是只为了这一桩事情?”
郭梁驯颔首承认。
皇帝失笑:“这就是了。当初在殿上,你将她女扮男装的罪过一力揽下,虽面容沉稳,但还是流露出几分惊慌之色,当时我就瞧出你们二人关系非同一般。若只是寻常的表妹,哪里至于你百般维护,生怕我伤了她分毫。”
郭梁驯素来肃然的脸上泛起红色,皇帝看了觉得新奇,又听郭梁驯催促,他可否愿意赐婚。皇帝笑道:“这个自然。你冒雨前来,显然把这看做天大的事情,我怎么好不答应。不仅要答应,依照你的意思,还要赶快办,速速办,是吧?”
遭到打趣,郭梁驯微微垂首:“陛下若有其他急事,缓一缓也是应当的。”
皇帝命人提笔研墨,边写边道:“让你等上几日,你定然寝食难安,日夜惦记赐婚,我可不能做恶人,这就成全了你。”
得了皇帝亲笔,郭梁驯走路的步子都变得轻快许多。他到家时,雨刚好停了,有一道彩虹凌空搭起。
在悬着“郭宅”字样的匾额下,云枝正袅袅婷婷地站着。七彩光辉洒在她的脸颊,乌黑的眸子盛着浅浅光晕,映衬得她不似凡间人。
郭梁驯朝着她奔了过去,将她拦腰抱起,转了几个圈。
云枝担心会摔倒,搂住郭梁驯的头。他的脸则抵在云枝的小腹,闷声笑着,似是极快活。
郭梁驯恨不得一直抱着云枝,把她一路抱回院子,待众人惊讶时,他再宣布二人有婚约在身,而且是皇帝御笔亲赐。
但郭梁驯担心自己太过激动会吓到云枝,万一表妹觉得他根本不像平日里一般沉稳,违了婚约,他可就乐极生悲了。
郭梁驯按下心中的躁动不安,把云枝放下,献宝似地拿出圣旨。
云枝眼睛微亮,她本以为郭梁驯如此欢喜,肯定是又得了什么宝贝,有可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她满怀期待地展开圣旨,却见里面空空。
云枝把圣旨翻来覆去地看过,确定只是一张明黄锦缎,并无其他。
她面露失望:“只是布料而已,看表哥的样子,我还以为是……”
郭梁驯回道:“于我而言,这一张布料比许多的红玛瑙绿松石都要珍贵。你瞧,这上面还有我们二人的名字。郭梁驯、伍云枝,挨的极近。”
云枝细细看去,先是颔首,而后意识到,郭梁驯不是不认识字,怎么会知道哪里是他们两个的名字。
郭梁驯道:“其余的字可以不认得,我的名字是记得最牢的三个字。不仅认得还要写下,这样在军营中分口粮时才能知道是否被少给了。我的名字是生活所迫,不得不记。而表妹的名字,是我……心甘情愿地想去记。说来也巧,那三个字我不过看了一遍,就仿佛烙铁般记在心中,再也忘不掉了。”
他神色郑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情话。
云枝转念一想,是了,表哥这样的人,哪里会甜言蜜语,他所说的不过是肺腑之言,而恰恰是真心话比字斟句酌的情话听着更为美妙。因它无一丝虚伪,皆是真心。
不出一日,皇帝为二人赐婚的消息就在郭宅中传遍。
郭宁百思不得其解,因当日封赏,他也一并在,没有听到郭梁驯要赐婚,那这张圣旨又是从何处来的。
那日郭梁驯冒雨进宫,只为了求圣旨的事情已经在府中传遍,自然传到了郭宁耳朵里。他神色微顿,而后叹息道:“我的梁驯弟弟啊,你这次是栽的彻底。”
张氏尤不甘心,她两个妹妹来的早但没有占尽先机,却被伍氏如了愿。张氏想要再争上一争,郭宁劝她死心。之前未曾知道郭梁驯的心思,他们可以想尽法子,试图让他看到张家两姐妹的好。可赐婚已下,再纠缠不休恐会惹怒郭梁驯。
郭宁已看出来了,郭梁驯正在兴头上,似是比打胜一百场战都要开怀。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正是得意之时,自己一家上赶着触霉头,饶是有兄弟情分在,郭梁驯也不会无底线地包容下去。到时,不仅张氏想要扭转局面的计划落空,更会弄得没脸,以后如何相处。
张氏面露忧愁,说过去他们和郭安住在此处,一个是大哥,一个是二哥。可现在,郭安又成了郭梁驯的姐夫,亲上加亲。以后郭梁驯肯定偏袒郭安,他们的处境就会落于下乘。
郭宁深以为然,眉头深锁。
张大妹走了进来,她本是要告诉张氏,自己想搬出府去,却听到这样一番话,便提议道,郭宁有官职在身,又得了不少的银子,再不是之前那个担心买了宅院就会把积蓄花空的千户,何不搬出去。所谓远香近臭,离得远了,郭梁驯见不到郭宁,记起他时就不会只是想到他曾经做过的错事,而是会念着他的好。如此一来,两人虽不在一处住,情意却会更深厚。
张大妹本是随口一提,没想过郭宁和张氏会立即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