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霆便道:“是了,我已经十九岁。寻常男子到了这个岁数,已经娶妻生子,甚至已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子嗣。爹和姐姐平日里说疼我,怎么在婚姻大事上却不甚关心,耽误我至今。”

听他所言是想要成亲了,皇后心中一动,想关霆定然已经有了心仪女子,否则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便笑道:“好没道理的话,你的终生大事过去不许我们提起,一提就发火。现在却怪我和爹耽误了你。”

关霆摸着额头,回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桩事情。此刻有求于人,他不必旁人教,就学会了轻声说话:“别同我一般见识。我遇到了一女子,能不能把她迎进家门做你的弟媳,全看姐姐肯不肯出力气。”

皇后暗道果然,生出了好奇,猜道该是什么样子的人,才能够让天老大他老二的弟弟主动开口。

“你的终生大事,自然该你多做努力以打动小女娘的芳心,不要所有事都依靠我。罢了罢了,你说,是哪家女郎,要我怎么帮忙。”

关霆长声叹息,暗道他怎么没做努力。只不过回想起讨好郭宁的种种举动,他顿时感到脸颊微热生平第一次放下面子,却被人戏弄了。

关霆陈明云枝的身份,说她是新封的兵马大元帅的表妹,人生得美丽,擅医术,此次功劳不小,还得了皇帝赏赐。

皇后微微蹙眉,想着云枝肯定身份不高。因媒人说亲,一定会先说明女子的父母兄弟如何,本人如何,哪里会双亲不提,却来说她的表哥是什么大官,肯定是她其余亲戚都无官职在身,长不了面子,才只能扯到表哥身上。

关霆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满怀欣慰地说出郭梁驯是兵马大元帅,因他的官位给云枝长了脸面。

关氏簪缨世家,所结的姻亲都是门当户对。关霆担心皇后不同意,便尽力拔高云枝的身份,将她说成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女子,既有出众美貌,又秉性善良。

实际上,云枝的脾气不算好,也没有关霆口中所说的许多优点。但关霆说的振振有词,仿佛云枝当真是十全十美的女子。

皇后轻轻点头,想着,若是云枝当真如关霆所说,即使身份差点也无妨,毕竟如此尽善尽美,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

看到皇后点头,答应替他去提亲,关霆腾地站起身,激动地来回地踱步,口中说着太好了。未免夜长梦多,他要皇后即刻就去。

“十天内……如果五天之内能成亲就好了……不,仔细想来三天就够了,交换婚契一天,下聘礼一天,迎亲一天,三天足够。”

皇后连忙抬手拦住他继续说下去,怪他太着急。满汴梁去打听,没有一个人会在三天内成亲。据关霆所说,那姓伍名云枝的女子就住在郭梁驯的家中,又不会离开,哪里需要太过着急。

难不成,云枝还会被人抢了去?

且皇后刚才听到的是关霆的一面之辞,她还要亲自见见云枝,看是否当真如他所说,样样出挑。

皇后不急,关霆再急切也是无用。他让自己静下心,暗道,姐姐已经答应了他,不过或早或迟,总归办了此事。有当今皇后出面,亲事已经成了大半。

想到自己不日就能迎娶云枝进门,关霆唇角微扬。

他想,自己同云枝成亲后的日子一定十分快活。他二人的脾气都不算好,住在一处定然会争吵不休。关霆已经看明白,云枝认定了的事情,即使是在郭梁驯面前,她也不会相让。到时,先低头的肯定是他。

虽然关霆也没有向谁服过软,可让一让娘子,是丈夫之责。

想到要退让,关霆不觉得憋闷,反而隐约有自得之感。

云枝回到家后,发现郭梁驯去了营中,他要交代事务,要几日才回。

云枝心里惦记着皇帝赏赐的宝贝,可郭梁驯不在,她不好直接让佣人把库房门打开,看个究竟。

这日起云枝站在府外,踮起脚朝外望郭梁驯的身影。

这日下了急雨,云枝便没有来等。

雨声淅淅沥沥,听得门房脑袋发沉,眼皮紧闭。

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前停下,门房忽地睁开眼皮,看到郭梁驯浑身都湿透了,正站在门前。

门房连忙把大门打开,顺手递过去一条巾布。

郭梁驯擦着身上、发丝水珠,听到门房说道:“主子,你今日才回,不知道表小姐日日都来等你。不过因为今天雨下的大,她不便出门才没来。”

郭梁驯停住向里面走的脚步,诧异挑眉:“表妹等我?可知道是什么要紧事情。”

门房摇头,称云枝未说,只是她一副可怜兮兮,眼巴巴望着门外的模样,让人瞧了揪心。

“主子若有空了,该去看看表小姐。”

郭梁驯一脸沉思。

他回了房中。

因屋子太闷,他把窗户尽数打开透气。雨声传到他的耳中,添了许多烦躁。郭梁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良久,他突然抬脚向外面走去。

恰好云枝也嫌闷打开了窗扉,郭梁驯一进院子,遥遥望去,就能看到她在做什么。

她穿了一身芽青薄褂,底下配着月白色长裙。因她蜷缩着双腿坐在美人榻上,脚上应是没有穿鞋的。甚少有人在雨天出门,云枝应也是如此打算,青丝中只绑了一条蓝底飘黄花系带。她将发挽到一侧胸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发尾。

急切的脚步突然变得沉缓,郭梁驯站在檐廊下,凝神看着她。不知不觉间竟看了许久,直到云枝转身,才看到郭梁驯的身影。

她眨动眼睛,伸长胳膊把窗户越发敞开。

云枝的大半边身子几乎依在窗户上,轻轻挥手:“表哥,快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郭梁驯动了脚步,他步伐匆匆,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云枝面前。

郭梁驯的第一眼看的是云枝的脚,见她穿着素色里袜,描着金色雀鸟的鞋履摆在地面。

云枝的脚微动,往长裙里面缩去。

郭梁驯的目光顺势追去,又缓缓向上,见云枝脸颊微红,他也觉出了难为情。

两人一站一立,无人开口,只有雨水落下拍打地面的声音。

郭梁驯问道,听门房说,云枝每日都在等他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云枝颔首:“是有一桩急事。”

郭梁驯拧眉:“是什么?”

他暗道,既是急事,他有几日没回来,可会耽误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