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一番盘算,依照郭梁驯所说,是偏爱质朴女子,那么他妻子家的两个妹妹,自然胜过云枝她们二人个个能干,而郭安家的云枝,听闻连厨房都没下过,连菠菜豆腐汤中该放什么都完全不知道。
回答前,郭梁驯头脑中浮现出云枝的模样。在他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没有人的容貌比得上云枝。但郭梁驯以为,寻妻不是摆花瓶,要性情相和最重要,光长得漂亮没什么用。
他摇头道:“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长得美丑又有什么区别,我不看重这些。”
郭宁大喜。
美貌是云枝唯一的优点,郭梁驯既不注重,云枝就毫无优势了。
郭宁不能明晃晃地把两个妹妹推出来,但他脸上的喜意显而易见,连声保证,定然把郭梁驯的要求记在心中,寻到合适的立刻告诉他。到了那时,郭梁驯不得推三阻四,一定要见上一面。
郭梁驯不知郭宁打的主意是把妻妹引到他面前,只以为是兄长关心弟弟亲事。况且合适的人选哪是轻易就能寻到,而听郭宁急切的语气,仿佛是明日就要拉着他去相看。
郭梁驯无奈笑笑,颔首答应。
待郭宁走后,郭梁驯侧身看向窸窸窣窣的树丛,沉声道:“不必再藏了。”
云枝当即屏住呼吸,纠结是郭梁驯发现了她,还是故意出声相诈。只是云枝打定主意,绝不主动现身。她的腰肢轻折,垂下脑袋缩在胸前。
郭梁驯见她继续猫儿在树丛中,不禁轻叹一声。他若是连躲藏的云枝都发现不了,也太失机警。
郭梁驯阔步走去,站在云枝面前:“表妹为何躲在此处?”
云枝眼珠转动,思考着如何狡辩。她站起身,脆声道:“我哪里躲了。不过是落了……对,落了手绢,我寻到这里罢了。碰巧你在说话,我可不是故意偷听。”
郭梁驯微微颔首,没再纠结。他转身欲走,却被云枝唤住。
云枝瞪大眼睛:“你莫要不信。”
郭梁驯答道:“我没有不信。表妹既寻到了手绢就回去罢。”
云枝扯住他的衣袖,丝毫不掩饰她刚才把郭梁驯和郭宁的对话都听到耳中。虽说伍氏有意撮合,被云枝拒绝,可刚才听到郭梁驯所说的妻子人选,和她无一字相符,云枝心头微梗。
会管家?她只会打扮自己,精通如何把一笔银子花的精光。
性子温和?云枝自以为性子柔和。但她也清楚,在旁人眼中,她有时过于任性,恐怕和温和二沾不上边。
好生养?想到这个要求,云枝嫌弃郭梁驯满脑子只想着生娃,如此和乡下卖肉卖菜的摊贩有何区别。云枝想到佣人们所说,张小妹臀部丰盈,她上次所见果真无虚言,而自己……她侧身看去,见裙摆掩盖下,是微平的柔软的臀。其余两项,云枝稍做勉强,也能往自己身上套。唯有这项,她好像比不上张小妹……
想到自己竟然在和张小妹比较,还是那等难以言喻的部位,云枝脸颊微热,轻轻瞪了郭梁驯一眼:“肤浅,俗人。”
都怪郭梁驯提出此等大俗的要求,才惹得她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
她才没有比张小妹差劲。臀部平平又如何,她才不在意。
云枝气恼,郭宁的算盘如此明显,她都看出来了,郭梁驯却茫然不知。
云枝径直挑破,郭梁驯面露惊诧,以为是她胡乱猜测。但听到云枝言之凿凿,且有理有据,他逐渐动摇。
郭梁驯没把郭宁往坏处想,兄弟三人一起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他知道郭宁的性子,虽然他好大喜功,有时候爱占便宜,绝不肯让自己落到吃亏的境地,但本性不坏。郭梁驯想,大哥真是病急乱投医。即使他记着给自己寻媳妇,也不该打上妻家的主意。郭梁驯一想到,要和大嫂的妹妹结成眷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没有感到亲上加亲好,只觉得一旦和嫂嫂的妹妹有了关系,以后不知叫郭宁大哥还是姐夫。这可真是麻烦。
与其如此,倒不如娶一个和三兄弟无牵扯的女子。
云枝见他一脸沉思,以为他终于想明白,原来结拜大哥抱着让妹妹登堂入室的心思。
她轻哼:“你该告诉大哥,要他别打歪主意,你对他的两个妹妹,完全没有心思。”
郭梁驯若有所思,心道:大哥既打的亲上加亲的主意,才接来妹妹。二哥后脚就把云枝接来,莫不是也有这个打算。
只是他不好开口发问,一是郭梁驯觉得,云枝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二人平日里看不惯对方。倘若他说出猜测,定然会被云枝嗤笑,说他白日做梦,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人人都想咬上一口。二是郭安自从封赏以后,因官职是最低,心情本就低落。假如郭梁驯猜错了,会伤了兄弟情分。
郭梁驯便道:“何必告诉大哥。他本意是为我寻找合适的女子做妻子。无论是两位表妹也好,旁的女子也罢,只要彼此相中就好。”
郭梁驯心想,无论郭安有没有郭宁的心思,他都要通过云枝把自己的态度递出去他已经应允了郭宁说亲,郭安就不要再掺和其中,免得越搅和越乱套。
至于郭宁那边,郭梁驯寻了时机要好生谈上一谈,说自己和两位表妹绝无可能。
云枝惊讶不已,她没想到郭梁驯当真动了心。
是了,是了,他本就喜欢好生养的女子。那张小妹处处合他的心意,他如何会拒绝。
云枝心头火起,丢下一句:“随便你”转身就走。
郭梁驯追上:“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云枝闷声应了。
郭梁驯道:“大嫂会带着她登门道歉,你心里的气可消了?”
云枝胸口发闷,想着郭梁驯一会儿喊“表妹”,一会儿又“她”的,顷刻间已经变了两个称呼。他只和张小妹见了几面就如此亲近,若时间久了,不是要把她忘个精光。到时在郭梁驯眼里,只有张表妹,哪里记得她云枝呢。
云枝眼圈泛红:“消了如何,不消又如何?”
郭梁驯道:“消了火气就该好好用膳。你瞧你,几顿饭没吃了,本来就瘦,现在又清减了几分。”
云枝轻哼一声:“饿死才好呢,正好如某些人的心了。”
郭梁驯皱眉:“此话何意?难不成有人巴望着表妹死?”
他脸色发沉,似是等云枝真的说出名字,他就要提着雁翎木仓,去挑了那人。
云枝脖子一梗:“对啊,有人巴着我死,就是张小妹。怎么,表哥要为我出气吗?”
郭梁驯听她语气,便知道她在说气话,无奈道:“表妹说笑了。”
张小妹再故意生事,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娘,哪里坏到要云枝性命。
云枝一脸“你果然不帮我”的表情:“没了我,你就少了一个表妹,她当然更高兴了。你别不相信,且等我死了,她院子里还要放鞭炮庆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