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云枝分明姓白,她为何要称刘云枝。
袁姨娘冷声道:“女子当中竟有如此粗鲁无礼之人,我当真是长了见识。”
白香如停下脚步。
她被娇宠着长大,从来没有受过委屈,更无人敢像袁姨娘一般出声指责她。
白香如便道,她不过是觉得云枝和她相识的人有几分相似,才会认错了人,袁姨娘何必紧追着不放。
在提笔写字之类的事上,袁姨娘颇有所成,可与人吵嘴,她却是分外不熟练。
云枝有所察觉,便立刻出声相助。
白香如虽然擅长无理也能辩三分,但一人对上两人,难免显得力不从心。她涨红着脸,说云枝和袁姨娘合伙欺负她,二人可知道她的身份。
袁姨娘冷笑:“你是什么身份,难不成是皇亲国戚,能用权势压死人的?”
白香如语气一滞。
“我虽不是皇帝的亲戚,但也差不多了。你可知道辅国公府?”
袁姨娘和云枝对视一眼,眸子中浮动着“辅国公府啊,那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袁姨娘想,白香如是府上哪个姨娘的亲戚。她断定她不是辅国公和国公夫人那边的亲戚,因她知道二人家教严厉,断不会和如此无礼之人沾亲带故。
袁姨娘想,等到她搞清楚白香如的身份,一定要去那位姨娘面前好生嘲笑一番,讥讽她家风不严,竟养出这样一位失礼在先,又想要仗势欺人的姑娘来。
云枝的心中却生出不安。
因为她听白香如的语气,越听越感到熟悉。
可她又觉得不可能,因为白香如曾经是她最大的噩梦,她怎么会见了面却辨认不出呢。
白香如见两人不言语了,以为她们被辅国公府的名号震慑住,当即扬声道:“我姑姑便是辅国公府上的白姨娘,极其受宠。你们最好现在就向我赔礼道歉。若是迟了,我便告诉姑姑,让她为我出气。”
云枝此刻已经确定,面前之人就是白香如。
她轻眨眼睫,颇有些难以置信。
因在云枝的记忆中,白香如应当是体态优雅,模样美丽,处处都高不可攀的一女子。见了她,云枝便觉得自惭形秽。
可面前的女子,模样虽然不差,但并不是自己印象中的美丽动人,更别提白香如的傲慢,动不动就想借辅国公府来压人,每一处都令人讨厌。
她完全和云枝记忆深处的身影不一样。
云枝陷入沉思中,心道,难不成是之前的她太过卑微怯懦,宛如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看到了白香如便以为她有多好。自从离开了白家,她在记忆中越发将白香如捧高高的,是自己踮起脚尖也够不到的人物。
因此,云枝见了白香如才会认不出。
她将白香如想象的太好,实际白香如不过普通一女子,而且是惹人讨厌的那种女子。
从前的云枝会将白香如看作难以逾越的天堑,但现在的她见到白香如,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浮现出“哦,原来她只是如此模样,为何我当初会那般惧怕她呢”的想法。
袁姨娘已经从白香如的言语中理清她的身份,原来她是白姨娘的侄女。
袁姨娘对云枝的经历有所听闻,此刻顿时明白了,白香如就是鸠占鹊巢的那人。
只是,袁姨娘不理解,白香如明明见过云枝,怎么会认不出来她。令她更加困惑的是,云枝已经改过姓,白香如应当清楚,刚才却不喊“白云枝”,而唤“刘云枝”。
袁姨娘稍做思索,便有了猜测。她暗道白香如好狠的心,原来她根本没接受云枝才是白大郎和林氏的女儿,所以才认定她为刘云枝。
袁姨娘脸颊泛红,是被胸中的烦闷气出来的。她想,世上怎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占据了云枝十几年的命运,丝毫愧疚都没有,反而排斥云枝重新回到白家。袁姨娘能够想到,在亲生父亲母亲不疼爱,白香如敌视的情况下,云枝过得是何等凄凉的日子。
袁姨娘对云枝越发怜惜。
她看不惯白香如得意的神情,便径直挑破身份。
“真是巧了,我也是辅国公的姨娘,你口中的那位白姨娘我也见过。不如你同我一起去府上,我亲口问问白姨娘,她为了替你这个侄女出气,想要怎么惩戒我?”
白香如顿时噤声。
她想,袁姨娘莫非是随口扯谎,故意吓唬她罢。只是袁姨娘神色自然,再看她周身的气度,似是从显赫富贵人家才能养出的矜贵。
白香如立刻慌了。
她来这里是为了托白姨娘寻一桩好亲事,可白姨娘的面都没有见上,她就替对方招惹了一件麻烦。
白香如作势要走,却被袁姨娘拦住。
“你是白姨娘的侄女。真是巧极了,云枝也是白姨娘的侄女。那你们之间,又该是何等关系?”
闻言,白香如拔高声音:“你是刘云枝?”
云枝蹙眉纠正:“我是白云枝。”
白香如连连摇头。她如何能相信,眼前这个和城中贵女毫无差距的女子,竟然会是白云枝。
云枝淡淡道:“姑姑爱惜羽毛,在府上虽然受宠爱,但从未做过仗势欺人之事。你莫要败坏她的名声,否则姑姑会不高兴的。”
白香如羞愤的脸颊通红。
她想,何时轮到云枝来教训她了。
云枝不过是乡下养出来的土丫头,有什么底气来教导她。
云枝说的越多,越将白香如看得清楚。她陷入沉思之中,疑惑为何当初的自己会将白香如看做不能逾越的高山。
明明,她如此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