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房中,心口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决心这些时日要躲着靳渡生。
都说贵人多忘事,即使靳渡生再怨她,过了十天半个月,也会把她忘的一干二净了罢。到那时,她再在他的面前出现,应该就无事了。
靳渡生终于看清楚了面前一切,他只觉头痛欲裂,喉咙也是干的。
他喊着来人倒水。
仆人前来伺候。
靳渡生道,他看到云枝来了,又急匆匆跑了。
仆人告诉他,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靳渡生是太恨云枝,才会梦到她。
“有众人守着,怎么可能让一个小丫鬟偷偷溜进来,还……能摸你的脸,简直不可能。”
靳渡生觉得有理,便信了仆人的话,以为刚才种种,当真是他气愤至极而做的一场梦境。
仆人送来膳食,靳渡生双手抱胸,拒绝吃下。
“气都气饱了,我不吃。”
“可二爷,你都快一天没吃饭了……”
靳渡生拢眉:“啰嗦,不吃就是不吃。”
仆人只好换了一种说辞劝道:“养好身子,二爷才能把那可恶的丫鬟捉到,想怎么罚她,就怎么罚她。”
靳渡生才有所松动,开始动起筷子。
国公夫人以为,这次靳渡生又要像以往一样,药汤不喝,饭菜不用,却没想到靳渡生格外配合,乖巧的很。
国公夫人倍感欣慰,但转身得知,原来靳渡生如此听话,是为了快点好起来,好报复那个爽约之人。
国公夫人不禁抚额:“还是没变,小孩子似的,他什么时候能和淮明一样?”
云枝没想到会偶遇靳淮明,她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慌忙行礼。
靳淮明扶起她:“你我表兄妹,不拘束这些。”
靳淮明因着宴会上靳渡生故意不来一事,有心补偿云枝,便同她一起行走,询问她近来过得可好。
云枝稍做思索,答道:“府上一切都很周到。我最近在学读书写字。”
说着,她脸颊一红,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
“表哥知道,我之前是养在刘家的,根本不能请先生,几乎是大字不识一个。可府上的姐姐们,都是满腹经纶。尤其是袁姨娘,她稍微说两句话,便能引用典故,更写的一手好字,当真令人钦佩。我便央姑姑请了一先生,只是我太笨了,写的字歪歪扭扭,惹得先生数落很多回了。”
她说的小心翼翼,眼睛一直注视着靳淮明的神情,想着,只要靳淮明流露出一点点烦躁,她马上就闭嘴。
但靳淮明始终静心倾听,不时点头道:“她们开蒙的早,自然就学的快。你和她们不一样,不必妄自菲薄。”
云枝轻声应好。
靳淮明又道:“这些先生都是老学究,遇到字练的不好的学生,只会说教打骂。殊不知这种教导办法,只会让人越来越怕写字。”
云枝深为赞同。
她是想要练好字的,可被先生骂的多了,一提起毛笔,满脑子想的都是夫子骂人的样子,顿时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字写的更差劲了。
靳淮明看她说的可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便道他近些日子无紧要事情,每日可以空出来半个时辰。云枝若是不嫌弃,可来他的书房,他可以教她写字。
云枝眼睛微亮,她哪里会嫌弃。
早就听闻靳淮明少年时就颇具才华,他的书法自成一派,颇具风骨。能够得他指点,可比请上一百个夫子都要好。
只是云枝仍有犹豫,她担心自己太笨,会让靳淮明感到无法教导。
靳淮明笑道:“表妹为何会这般想。宴会之上,我听闻白姨娘所说,你刚入府时是一个样子,现在又是另一个样子。可以想见,表妹你不止聪慧好学,还颇有毅力,才能变成如今落落大方的模样。你既能改变一次,让众人眼前一亮,便可以改变第二次。”
这些鼓励赞美的话,从未有人对云枝说过。她听罢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瞬间,被夫子责骂而产生的卑微感尽数散去,她又有了学写字的信心。
云枝不再纠结,点头应下。
她每日都会往靳淮明书房去。
第一次去时,春晓俨然不相信,以为云枝是在说胡话。
对于靳淮明而言,书房几乎是禁止旁人踏入的区域,他怎么可能会让云枝进去。
可看到云枝站在书房外面,仆人进去禀告后,没有把她赶走,而是恭敬迎了进去,春晓就彻底信了。
她想,辅国公府来过许多表姑娘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戚,她们多是容貌出众,有各种心思,可没有一位能比得过云枝,竟然只和靳淮明见过几面,就能进了他的书房。
春晓一时生出了敬畏之心,暗道自己当真小瞧了云枝,看着柔弱怯懦,没想到竟是个手段高的。
她想到自己曾经的托大,不禁后悔。
云枝进了书房,见屋内已经摆好了两张桌子。其中一张居中,自然是靳淮明的,另一张稍小一些,只放了一些简单的文房四宝,便是她的位置了。
云枝坐下。
靳淮明绕到她的身后,说道:“你先写一个字,让我看看。”
云枝轻轻颔首。
她抬起笔,凝眉想着该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