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那天分别后，莫阳昕总能在实验中心看见秦川，话说她来这实习也快半年了，之前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他呢。两人就像普通的同事一样，见到了点下头，说句你好谢谢再见，然后各走各的，这让跟在秦川身边的李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老板到底是啥意思啊？

莫阳昕在忙碌中平静的过了一个月，但世界是动态的，所以平静永远是相对的，突如其来的外力总能轻易打破过渡态的平衡。这一天，莫阳昕正往烧焙里稀释浓硫酸，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的手机还是刚上大学时买的摩托罗拉L6，震动起来嗡嗡的，整张试验台都能跟着颤抖。莫阳昕右手拿起电话接通，左手仍不忘搅动玻璃棒。

“HELLO……嗯……我知道了，您先别急，我想想办法。嗯，再见。”莫阳昕冷静的挂断电话，可桌子被硫酸烧出点点窟窿的报告出卖了她，让我们知道她的冷静不过是装出来的假象。

母亲告诉她，姐姐因为医疗事故被停职，正在接受审查。听说患者已经去世，要是真的是姐姐的责任，那就不是丢掉工作那么简单了。

莫阳昕家住在H市郊一个小地方，家里一共两个女儿，姐姐莫悠昕，还有莫阳昕。提到莫悠昕，左右邻居都无不欣羡，长得漂亮，成绩好，工作能力强，找了个富家子男朋友，孝顺父母，简直没有一处缺点，是所有女儿的典范。可提到二女儿，邻居们就只剩下摇头的份了。要说这二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不爱说话，成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小小年纪就迷上了隔壁街的穷小子，跟着他去H师大，学什么化学。平时见到他们也没什么话说，魂似的往边上一站，除了看书没见她干别的不干别的。连她父母都说，我们呀，就指着我家老大养老喽。

莫阳昕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老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只一门心思把姐妹俩养大，上大学，找工作，嫁人，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此生无憾了。姐姐工作后就是家里的主心骨，这才不过三年而已，要是真的有事，不但她以后的人生毁了，连带着家里的天也要塌了。

看来父母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想到给她这个没啥大用处的二女儿打电话。莫阳昕翻遍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发现居然没有一个能帮的上忙的。姐姐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听说出事后手机一直占线。同学们和她的背景都差不多，无权无势，帮不上忙。亲戚们更是如此。如果陈晞在的话，还可以找他商量，但陈晞一个终日扑在科研上的人，又能有什么主意。更糟的是，现在她连前因后果都弄不清楚，帮得上什么忙呢？此时莫阳昕觉得父母真的是有远见，他们果然指望不上这个二女儿。

“科学家，怎么了？喂！”一个低沉的男音唤醒了莫阳昕的意识，莫阳昕抬头，发现竟是秦川，他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莫阳昕马上调整了一下心情，收拾出一点微笑，跟秦川说：“没事，困了，所以有点走神。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两人多少算熟了，莫阳昕说话也随意了不少。

“不对，你有心事。”秦川肯定的说。他当老板的，看人心思是基本功，就莫阳昕这点道行，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个透明的，不消猜就能看透。“能和我说说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秦川径自在莫阳昕面前的破凳子上坐下，此时正是午餐时间，实验室里没有别人，也就没人会看到他们铁血老板的知心姐姐形象。

“您……真的可以帮我？”

“说说看。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或者让脱轨的卫星重回正轨，我肯定是办不到的。”秦川故意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那模样实在和他不搭调，莫阳昕“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样多好，刚才你那样子，跟要赴刑场似的。”

“谢谢。”莫阳昕这才明白秦川是故意逗自己，对他的用心，多少带点感动。不过，也只有一点。想让莫阳昕的心绪起点大波澜，很难。

“不客气，说吧。”

人家已经纡尊降贵到这个地步，莫阳昕看自己再客气就是矫情了。于是将刚才电话的内容和自己的顾虑都一股脑的讲给秦川，说完之后，立时觉得轻松不少。怪不得心理医生的价码都那么高，确实物有所值。

“就这么点事就把你为难成这样？”秦川挑眉，莫阳昕发现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呵呵，在您看来是小事，在我们看来却像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了。想要做到举重若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需要实力的……您能帮我吗？”莫阳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后面的话问出来。

“已经确认是医疗事故了？”

“嗯。”

“确定是你姐姐误诊？”

“这个，还没有，正在调查。”

“还没下结论就好办，你先不用急，我找几个朋友看看，你等我电话。”

秦川很认真的说完，然后留下还迷糊着的莫阳昕，大踏步的出去。没一分钟又转回来，对莫阳昕煞有介事的说：“以后跟我说话别您您的，我有那么老吗？”

“没……”

“很好。”秦川满意的点点头，手插裤袋走了。

好半天莫阳昕才回过神儿来，这……就算完了？！

28

28、强爱4 ...

莫阳昕是在第二天晚上接到秦川的电话的，莫阳昕没料到秦川真的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更没想到秦川的效率这么高，不过一天而已，就有眉目了。解决的过程听起来好像很复杂，秦川找了很多人，但结果很清楚，就是主治医师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莫悠昕只需负另外 百分之三十，而且不知为何，患者家属并没打算深究，只希望得到经济赔偿。

得到这个结果，莫阳昕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姐姐没事她是该庆幸的，可从道义上讲，她又替死者不值，家人们根本不想为他讨个公道，只是想利用他的死亡得到最后的利益。

这个世界，太现实了……

“科学家，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估算我的价值。”

“嗯哼？”

“就是，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的家人能从我的身上得到多少钱。”

“傻丫头，你想太多了。”秦川的大手忍不住抚上莫阳昕毛柔柔的头顶，动作轻柔，带着点怜惜和一丝宠溺。

莫阳昕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偏激了，傻傻的嘿嘿一笑。“我该怎么感谢你，虽然你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知道要摆平那些官僚，不是件简单的事，你一定费了不少心力。”

“算你有良心，我以为你会对我说句辛苦了就一脚踹开。”

“……”她是不通人情世故，可也没那么没良心。

见莫阳昕表情变了又变，秦川心里大笑，真是个实诚的丫头。这样的性子，在外面是要吃亏的。

“走。”秦川从之前那个破凳子上站起来，拉起莫阳昕往外走。莫阳昕被拖着，莫名其妙。秦川一直把她带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也没等到丫头问为什么，她也太沉稳了些。

车停在勃莱梅的门口，马上有两个门童过来为他们开门，接着一个貌似已经候了很久的男人万分热情的走上来和秦川握手，说了一堆客套话，莫阳昕总结大意基本上就一句话秦老板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勃莱梅要算是小店的话，整个H市还有大店么？这么假的话，那人说的却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又有个漂亮的迎宾小姐把他们引到预订的位子。五月，北方刚刚春暖花开，外面的柳树才开始飘絮，可这饭店里却已经摆上了各式的鲜花，秦川他们桌子中间就放了一盆开的羞答答的玫瑰。

莫阳昕暗叹，幸亏是玫瑰，换做别的花她都不认识。

小姐拿来菜单让他们点菜，莫阳昕挥挥手，把菜单推给秦川。她不挑食，除了不爱吃的都吃。再说，这么高级的地方，她平生头一次来，哪里懂得怎么点。秦川大致了解莫阳昕的心思，也不再客气。莫阳昕看秦川熟门熟路，估计他平时没少来这种奢侈的地方，撇撇嘴，有钱人好命啊。

等到菜都上了桌，精致的器皿，闪光的餐具，莫阳昕悲催的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该不会是要自己请客吧？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带，最后不会要刷碗抵债吧。

莫阳昕有点紧张的左瞅右瞄，慢半拍的发现周围的座位都是空的，怪不得门口那位那么热情，这生意是够冷清的。

秦川殷勤的为莫阳昕倒酒，就是好酒，他私藏的TOKAJI，但秦川也没抱着莫阳昕会品的奢望，选它，主要是因为它的口味浑厚，还有点果味，估计女孩子会喜欢喝。

“酒很贵吧。”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