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钩鼻悬在不易相与的面上,邵伍兴跟她开了口。
“陆侯夫人,不知可有闲暇?我兄长有请。”
杜泠静顺着邵伍兴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街边河畔,邵伯举正?负手立在树下。
崇安皱了眉,示意她若不想去,根本不用理会?。
这是永定侯府的车马,只?要夫人不愿意,谁人都近不得夫人的身。
但杜泠静想了想,还是下了车来。
街边人潮川流,邵伯举显然比上一此枕月楼一见,明显瘦削了不少,眸光不再笃定着闪着探花郎的光彩,隐有几分?疲惫。
他开口便道。
“静娘不欲嫁我,此番嫁了陆侯,他待你可好?”
杜泠静没?回他的话,只?问,“邵大哥想同?我说什?么。”
邵伯举笑了笑,“我想请静娘帮我办一件事,只?是小事而已。”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崇安和侯府一众侍卫,压低了嗓音。
“只?不过这件事,是你、我、扈氏兄妹,我们这些旧人之间的事。同?陆侯并不相干,我只?与你相商。“
第26章 第 26 章 别信
“我们这些旧人之间的事, 同陆侯并不相干,我只?与你相商。”
水岸街边,杜泠静闻言不由特看了邵伯举一眼。
邵伯举转身往水中看去, 日头?还未高声,淡薄的日光似轻纱铺在水面上, 幽幽随波逐流, 将?人眼眸也映的平添几分怅然之意。
杜泠静听见邵伯举道,“我不想再让事情闹大了。不管是我还是扈廷澜,又或是其他人,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人看到我们手足相残, 借机将?我们都拖下水去罢了。”
他没说是什么事。
她看向邵伯举,见邵伯举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中收回目光, 投到她身上。
“我知道静娘你也在找人,而你这位新夫君陆侯也一定?在找吧。若是你能联系得上他... ...”
邵伯举说到此处顿了一下。
杜泠静晓得他说的是扈家?大哥扈廷澜。
她听扈家?小妹扈亭君说过,说邵氏家?大业大,却容不下三房四房的子弟。自父祖辈的恩怨一直延续到邵伯举这一辈。
他父亲这个庶出的儿子, 因传闻他们的姨娘因争宠气死了嫡母, 被嫡长两房打压, 在族里抬不起头?来?,无人接济, 度日艰难。邵伯举少时连族学都进?不去,他父亲不敢去族里多言, 拿钱打点族学先?生,才让他能在窗外跟着听上几句。
冬日里族中其他子弟在学堂里围炉读书, 他则手足开裂地?站在门外的雪窝里,一笔一笔颤手写下先?生的功课,等?先?生出来?透气的工夫, 让先?生看上一眼。
越是这般,邵伯举越是铆足了劲读书,非要?读个出人头?地?。
后?来?窦阁老的幕僚,看在他姑母服侍彼时尚是殷王的皇上,又见他真有才学,这才将?他介绍到了京畿书院读书。
邵氏听闻他得了此等?帮衬,无不鄙夷,他父亲则越发在族里受到打压,他来?京读书时连见新衣都买不起。
那一年,是同窗的扈廷澜将?自己的衣裳借给他,又嘱托妹妹扈亭君亲手替他缝制了两套厚厚的冬衣,度过了整个寒冬。
邵伯举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恰次年春,扈氏兄妹家?中有急,匆促回了一趟沧州。不想在路上却被土匪抓走挟持,每日杀一个,与官府交易对?抗。
杜泠静听扈亭君说起此事时,嗓音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的发颤。但那次,正是邵伯举听闻之后?,不知怎么混到了土匪窝子里来?。他满身是血走来?的时候,她都没能认出来?,还是她大哥一眼辨认出来?,“伯举?”
邵伯举彼时眼睛都亮了,顾不得自己满身的血,砍断了帮着兄妹二人的绳,背起无法站立的妹妹扈亭君,又拽住扈廷澜的手,就往山下奔去。
那晚他说,“我也总算还了你们兄妹一点人情。”
他们就这样结下了过命的交情。亭君出嫁时,邵伯举给她添的嫁妆比她兄长扈廷澜还多,引得扈廷澜摇了一天的头?,邵伯举反而拉着他喝得酩酊大醉... ...
旧忆就像是水面上的晨光,美则美矣,但风浪一涌,只?剩一片稀碎。
邵伯举顿了顿,又继续说来?。
“若你能联络得上他,替我给他带句话。”
他低声开口,“我与他之间,远不该到这个地?步。只?要?愿意出来?见我,我们坦诚说明,一起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抹平,总比被旁人利用我们这些旧人之间的关系强。至于其他人,我不会再动?他们。他不能再信我一次吗?”
杜泠静见他说到此处,心绪似有些起伏,深吸一气才慢慢平静下来?。
杜泠静一时没开口回应,邵伯举则叫了她。
“静娘也想尽快解决吧,若你联系得上,一定?帮我把话带给他。”
他这是笃信她能见到扈家?兄妹以?及其他失踪之人。
杜泠静一默,点头?应了一声,“好。”
“除了此事之外,邵大哥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邵伯举让她带话,话里话外都是让扈家?大哥再信任他一次,但到底闹成眼下境况所谓何事,他闭口不提。
杜泠静记得她试过邵氏兄弟,只?提一句积水潭西侧或许有扈家?兄妹留下的东西,他们就急不可耐地?去搜寻。
所以?,邵氏兄弟是有罪证把柄落在扈氏兄妹等?人手里,他们急于抢走证据,但扈氏兄妹等?人却带着证据隐匿了起来?。
邵氏找不到人,更怕证据流传出来?人尽皆知,这才着急想让她传话,意图以?旧日情义谈和!
可他到底有什么罪证被人抓在手里,他闭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