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郁清弥说出那句“怀宝宝”之后,整个人好像开了窍,又对项胥讲尽好话,做出许多令人羞耻的承诺,甚至带着谄媚和充满性暗示的笑容说下周见面会给项胥一个惊喜,把项胥哄得晕乎乎,直到项胥临时接到一个电话说疑似项适原在法尔茅斯出手伤了他的下属,郁清弥才终于下楼送走了他,恋恋不舍地“下周见”。

郁清弥挥手目送黑色的车子消失在上坡路的尽头,立刻笑不出来了,手指用力抚了抚发酸的脸颊,前前后后巡视一圈,见真的没人了,才急急忙忙跑到巷子的拐角处。

项适原不在那里。

拐角处一览无遗,冷冷清清,只有月光也照不亮的黑影。

郁清弥强作镇定地想,一直在这里站着确实也有点冷,他沿路仔细寻找,还看了路边的小公园,都一个人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急得快要哭出来,也不知道找了一圈看见项适原长身而立于公寓楼下,气急败坏地跑过去时已经哭了出来。

“你去哪了!”郁清弥用力将钥匙掷向他,“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万一撞上他们怎么办!”

项适原一怔,接下这毫无杀伤力的暗器,第一次老老实实说了句:“对不起。”

郁清弥急促地呼吸着,在心情紧张的状态下一路小跑,肺部有些缺氧。

项适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朝他伸出手来。

郁清弥下意识地往后一步,项适原便不动了。

“刚刚命令我的时候不是口气挺大的吗,”项适原的嘲笑也有点勉强,“怎么就吓哭了?”

“我这是气的。”郁清弥狠狠抹了一把脸,让项适原赶紧进屋,别在外面晃荡。

“在外面冷不冷啊?你先去洗澡吧。”郁清弥扶着楼梯扶手的指关节很苍白,他没回头,跟项适原也保持着距离。

项适原盯着他单薄的毛衣,半晌,“不冷,你先洗吧。”

郁清弥没跟他掰扯,匆匆冲了个澡,等项适原也沐浴完出来,客厅的灯已经熄了,沙发背后露出一点点毯子的轮廓。

项适原听出他的呼吸声,人醒着。但他没把一声晚安道出口,转身回了卧室。

扔在被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几下,梁金发信息跟他汇报了在法尔茅斯玩的小把戏,并确认项胥已经乘车离开了彭赞斯。

两人又检查一遍项适原回国的路线,梁金去作最后调整。

项适原坐在床沿,正想把床头的台灯关掉,听见楼梯传来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接着楼下浴室又响起水声。

水流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无聊,就这么干坐着也不睡觉,直到上楼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房门,掩耳盗铃地随手拎起杯子去倒水。

郁清弥并不在沙发上。

也不在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

项适原加快脚步,猛然拉开露台的门帘

郁清弥的头发还半湿着,手背和脖颈处的皮肤都泛红,不知道是刚刚洗澡时水温太高,还是擦得太用力。他正蹲在画布前,对着地板上摆放的一堆鸡零狗碎发愁,这两天拣来的材料都处理干净了,却怎么摆好像都不对劲。

郁清弥眼角视野落入一个人影,猛然转头,明明受了惊吓,却迟钝地做不出反应,只是略带傻气地张了张嘴。

靠在门框上的项适原回头瞄了眼客厅里的挂钟,半夜快三点了。

郁清弥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磕磕绊绊地说:“我就是……想赶赶作业。”

什么洗澡时水温太高还是擦得太用力……项适原一听他说话就知悉了真相,弯下腰去,在距离变近后陡然绷紧背脊的Omega脚边捡起两个空酒瓶,看了看度数。

“可以啊。”项适原瞥了他一眼。

郁清弥站了起来,觉得脚下还是挺稳当的。“我不会醉的。”他慢吞吞地说,又抬起下巴补充一句,“我练过。”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廖梦思带去各种饭局,自己有意识地训练过酒量。

项适原没听出炫耀,倒品出一丝恶意的自嘲。

“没煮水吗?”郁清弥看见他刚刚放在玻璃圆桌上的空杯子。

项适原随意应了一声,郁清弥便拿起他的杯子,先往边上走了两步,才绕过他进屋子里。

天上没什么云,高纬度地区的月色很明亮,郁清弥没开灯,在厨房按下电热水壶的开关。

然后在啸鸣渐高的水声中继续发呆。

“项适原。”

郁清弥的手掌撑在流理台边缘,没有回头,但那存在感极其强烈的Alpha气息就在身后不远。

“你得赶紧离开了,这里很不安全。”他不确定项胥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突然离开,看起来似乎只是单纯的路过,但后怕隔了时差,夜深了才沿着脊椎蔓延向四肢百骸,让他手脚都有些软了。他一向清楚自己对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项胥越来越难打发了,他下次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不,是一定不能。他没忘记自己几个小时前对项胥做出过什么恬不知耻的承诺。他为了现在的自己的安全,把一周后的自己卖了。

思及此,他忽然转过身来。

“怎么了?”项适原见他挑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竟是要出门。

“我去海边再拣一些材料回来。”他想起下周四就要去伦敦了,顿时感到非常焦虑。还是要抓紧进度。无论如何……他执拗地想要至少留下一幅完整的作品,这是唯一、唯一一件他能够自己掌控的事。“等水开了,你自己倒。”撂下一句后便很急切地跑下楼梯。

“喂!三更半夜不至于吧!”项适原没及时抓住他手臂,让人溜走了。他沉下脸,伸手把还在咕噜噜冒热汽的电热水壶的插头拔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第11章 卷一 康沃尔的消波块

乘着与三天前无异的夜色,沿着当晚来时的路,项适原落在离郁清弥五六步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天,郁清弥也是走在他前头,自暴自弃地将后背交给他。

他能感觉到,项胥离开后,郁清弥好像产生了暂时的心理阴影,不愿意与他人离得太近。

项适原想,也许对郁清弥来说,自己与项胥,与廖梦思都没什么区别,都是随时可以伤害他的人。

郁清弥的大衣下是家居裤的宽大裤腿,白色球鞋踩在黑色细沙上,晃眼得很,一边瞎转一边低头不知道又在捡什么奇怪的垃圾。项适原觉得他不像是发酒疯的样子,站在原地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