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斜他一眼,“您就别唯恐天下不乱了,常侯就因着出身已经很难了。”
“何难之有?有个大状元的岳父,这不还有公公你帮着,他难在哪了?”章齐不以为然道:“我都没怎么出手,还尽帮他。”
大将军这哪是帮常侯,那是帮陛下,不过吴英忠的亦是君主,他和章齐是宫里宫外都同穿一条裤子的人,同为当今的左膀右臂,他不好拆大将军的台,只得笑叹道:“您就当我把他当我了,心存可怜罢。”
他主事内也主事外,脏活累活全在干,手中还无兵权,有的不过是侍主有功的功劳罢了,常侯不外乎如是。
吴英这话说得未免过于真心,章齐一听一愣,到底是给了同为忠君之仆的吴英一个面子,不再言语。
他们这话顺安帝也听在了耳里,等到吴英过去为他端茶,顺安帝与他温和道:“知道你喜欢他们小俩口,难道你有瞧得顺眼的,朕不会太过于为难他。”
“欸,”吴英欢喜地替小俩口应了,笑眯眯道:“奴婢跟他们小夫妻甚有眼缘,就想跟他们结个善缘,回头奴婢还想瞧瞧他们孩子去,也不知道是个啥样。”
吴英是想保一头给自己安排个后路,百年之后指不定还会有后人在他坟头给他烧纸,顺安帝了他这老奴的心思,更是温和道:“你去朕库里挑几件小玩意儿,就当是朕替你送的,回头休沐就去,朕准了。”
吴英这下是真真高兴了,眉开眼笑道:“诺,奴婢听旨,您喝茶,您快快喝一口,这茶正好不冷不热,正好下肚。”
吴英是侍候顺安帝饮食起居侍候得最好的,前几年顺安帝嫌吴英管得太宽,还让人替了他一段时日,末了换了更听话的内侍,他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到底还是把吴英替了回来。
主仆几十年,顺安帝知晓他这个老内侍忌讳着他这个当皇帝的翻脸无情的冷酷绝情,可饶是如此也一直在忠心在侍候他,他也想给他这个为他尽心尽力了的老仆人一个好的百年后,便也对那不知为何无端入了老仆眼的禄衣侯君多添了一两分的宽容,“他只要不出大错,朕会给他留条后路。”
就当是给尽了一辈子忠的老宦官一个念想。
“欸,有您这句话,老奴就知足了。”吴英扭过头去眨了眨眼,回过头舒展着眉目朝顺安帝笑道。
“哼。”章齐在一侧吹胡子瞪眼睛,一脸不快,徐中见状赶紧搭眉垂眼,心想他就是疯了痴了,有朝一日也绝不会跟禄衣侯在皇帝面前走到像吴公公和章大都尉今日的这一步。
这日徐中衙门有事,还是留在了始央宫里没走,还让吴公公派人去户部衙门替他去拿公文过来批,一直等到下午申时禄衣侯在宫外的请见。
因知晓禄衣侯要来,吴英的徒弟的小吴公公亲自去了宫门前守候,等到人来,因着禄衣侯一句“军机,”小吴公公捧着禄衣侯给他的“军机”这道烫手山芋疾步行至始央宫,等同侍陛下身侧的公公喊出了师傅,小吴公公方把烫手山芋送了出去。
吴英听到“军机”两字也极为讶异,拿着长卷快步走了进去,顺安帝接过一看,只扫了两眼,就朝躲在一侧睡觉的章齐招了招手。
章齐立马就睁开了眼睛过来,站到了皇帝身侧,看了那细致到山高河貌就如呈现在眼前的地图,章都尉吐了口气,道:“原来这阵子佩大儒都出马了,为的是这个事,我就说了,孔家那个万年老二这次敢冒尖出头,绝对是有大猫腻在里面。”
“真假?”顺安帝扫了他一眼,又回到地图上,道:“朕一眼看过去,有个四五成真。”
没被召唤的徐中也挨到了边上,凑过头来道:“臣看到了西北三镇,臣去过,臣扫着目前有七分真,有几个小地方名写对了,看来都城里也是有几个人的嘛。”
徐尚书嫌弃都城无人不是一两日了,章齐闻言指着他鼻子道:“小儿井蛙,鼠目寸光。”
“兴许还是禄衣侯底下能人的功劳……”徐中说罢也知自己猖狂了,仔细看了那随长卷末端随地图附来的桥梁道路等细化功作,不似是那已呈上过的那千篇一律的空谈,不由道:“陛下,召他进来罢,臣想看看他手里到底拿的是什么军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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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0 章
徐尚书收放自如, 这厢顺安帝注意力放在地图上,漫不经心颔了一记首,吴英瞥到, 躬身无声退了出去。
他亲自去宫门口迎了禄衣侯。
入宫后, 禄衣侯瞧向他脚下,吴英见状跺了下脚,道:“哎呀倒春寒,我这老腿这两天有些疼, 走不利索。”
“回头给您送两副膏药来。”常伯樊道。
“不用不用,侯爷费心了。”
“内子亚叔这两日已到都城了,他是圣手, 让他给您调两副。”
“哎呀哎呀, 哪使得。”吴公公白面上已然笑开了花, 见禄衣侯不回话, 只顾神色温和回视他, 还放慢了脚下步伐, 吴公公这心里着实舒坦。
陛下料事如神, 知道他对禄衣侯小夫妻有所偏袒, 可谁叫这小夫妻俩就是会做人,吴公公这人心早被他们收买了。
“侯爷走快点不要紧, 我这回去就歇着了。”不能让陛下久等,吴英说罢自行加快了脚步, 另道:“前些日子不是已奉上过一图了, 怎地还没几日就又有了?可是前头那副做得不精细?”
“不是, 前面是边形图, 这次是作战图, 里面写了些详细的法子。”
“原来如此。”不是前面呈的是劣图就好, 吴英道。
“让公公担忧了。”
“哪里的话,侯爷客气了。”吴英失笑不已,这禄衣侯外相看似不通人情世故的贵家公子,哪想内里是个最最通世故的,清眼里看着不染尘垢,实则一切皆看在眼里,也就这懂得人情世故的,才愿意领他这种阉人的情了。
“您慢点。”这厢常伯樊见他气有些喘,便道。
这就是有心讨好,吴英也领这情份,等到了始央宫,当着众徒子徒孙的面对禄衣侯更显随和恭敬,“侯爷您慢候,洒家这就去通报陛下。”
不久吴英就来领了常伯樊进去,常伯樊这才踏进宫殿门,就见徐尚书大步朝他踏来,将至面前就伸手夺他手中的书卷。
常伯樊容他夺了最上面的那册重卷,在他收手之即补充道:“这是西北三州边线的各大水源处的地图,行军路线在常某手底下那一本。”
“你怎么查起水源来了?”徐中展开手中的卷面道。
“外族放牧是按水源走的,他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沿西北西南的水草走动,有些我们卫国边疆将官也不知晓的水源,他们都有办法找到。”常伯樊道。
“是了。”这个徐中有所耳闻,眼睛盯着手上的标志处,“我看看……”
他这一看,就看到了顺安帝面前。
“您看,甘州甘泉村,这里臣年幼随父亲游学的时候去过,我爹还在他的游记中记载过……”徐中把地图上的甘泉村点给皇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