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居甫那小恶贼,比他老父那老恶贼还可恶!”苏居定一听,袖子一甩恨恨道,又一巴掌朝那说话的家仆甩去,“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回头我父亲问起来,你自个儿跟他请罪去,你敢说是我的主意,我让你全家跟着你一起完蛋!”
说罢,不理会那被他扇巴掌的下人一眼的泪水,他步伐一迈,背着手气冲冲地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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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待自家的马车和舅兄的大马好好的出了这宅府,一出门,安静了一路的常伯樊朝苏居甫弯腰拱手谢罪:“是伯樊冲动给兄长添乱了,请兄长怪罪。”
“怪罪什么?”苏居甫朝他一挥手,淡淡道,随后他翻身上马,“有话家去说,我下午一散衙就先过去你们那边,我先回衙门。”
说着,不等常伯樊发话,他已策马长去。
随平见公子已冲了出去,本欲上马紧随,眼睛一瞥到自家的娘子和姑爷,忙急忙上前解说道:“还请姑爷和娘子不必在意,公子本离不开衙门,现在快两步回去也好给上官老爷有个交待,至于别的事,还请姑爷和娘子无需芥怀……”
他看了大门边上盯着他们不放的门子们,见离的远,他话说得轻点他们也听不到,便压低了声音跟娘子和姑爷道:“公子没有生你们的气,他生的是这府里人的气,这次来闹的这般的不快,我们公子心疼我们小娘子都来不及。”
说着,随平见小娘子眼里已有眼泪打转,知道自家小娘子是听懂了的,他“唉”了一声,也不知再往何处说,说多了就不是他这下人能多嘴的了,是以他在叹气后与他们一弯腰,轻声道:“小的就不多说了,公子今下午会去你们家的,小的先走了啊。”
“去罢,辛苦了。”常伯樊见他紧紧牵着马绳,一副恨不得马上翻马就走的样子,便道。
随平朝他们再一行礼,飞快翻身上马。
“驾……”他喝斥了一声,已快马而去。
兄长与身边的仆人都走了,苏苑娘速速把眼边的眼泪擦去,回头朝常伯樊挤出来笑来,道:“当家,我们也回去了。”
她心里感激常伯樊护他,不等常伯樊回她,她就已伸过去手拉着他的袖子,感激地看着他。
这么明显的示好,常伯樊很难在她身上看见,见她一点也没怪罪他毁了这次拜见,还对他怀有感激,常伯樊心中那一直绷着的弦突然就松驰了下来。
往后若是因着这个受点什么刁难,哪怕是劫难,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多年在外打拼,常伯樊早就接受了这世道的险恶与xiang不公,若是能以物易物,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到的或者到的时候根本就无关紧要的险恶换取她的真情,对他来说,就已是赚钱买卖。
“是了,回家。”一放松,常伯樊就恢复到了平常一贯的温文尔雅,他微微一笑,朝南和道:“把凳子放下来,让夫人上去,我们回了。”
“是。”南和已把礼物放上了他们坐的那辆马车,等候在旁等听吩咐,一听当家吩咐,眼皮小心地撩起看了当家一眼,见当家一身的松驰淡然,他心下也跟着一松,飞快把上马车的脚凳放了下来。
一行人回了家,等他们马车一走,那盯着他们看的门子们凑到一起一阵商量,然后走了一人往后院报消息去了。
此时苏家本家的当家,苏氏一族的族长乃之前老当家的嫡二子,他头上兄长已逝,又有老护国公爷护航这才轮到他当的家,他当家也没几个年头,到今年方是第六年。
此时当家夫人、族长夫人乃他原配马氏。
苏马氏得了消息,一听这家人走得很快,想到了苏居甫那个恨其欲其死的性子,又想起苏谶虽远在临苏,可跟那几个大儒和书院的山长交情可一点也不弱,这朝廷上到今天还有为他说话的同窗友人。这家人他们家不是得罪不起,可真得罪了,麻烦也不少,马氏唯恐后面出什么她料不到的事情,是以等丈夫苏承一回来,就把这事马上报给了他。
苏承一听这家人进门连杯茶都没喝就走了,挑眉一问:“没说什么时候再上门来?”
“没说,就说是长辈不在,那他们就走,也没说改日再过来。”马氏沉吟了片刻,道:“看苏居甫那口气,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过来了,定儿的意思是不给点颜色让他们看看,苏居甫看来是不可能有尊重你我,还当我们是他的长辈的意思了。”
苏承也没被她的话拢住,看着她道:“你不喜欢他们一家我是知道的,但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先跟我说清楚。要是你们过了,这事经苏居甫的手由他再闹大,到时候伯父厌不厌我我不知道,但厌了你是肯定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妇道人家的小肚鸡肠惹出来的事,到时候要是事情出在你这里,像上次那样让苏谶那儿子把理给占了,我就是想站在你这边,也于理不合,你说呢?夫人。”
苏居甫是不好得罪,可就是因着如此,这一年年的仇恨累积下来让马氏光听到此人的名字就会无端生出憎恨,听苏承这毫不偏袒的一翻话出来,她沉下脸,半晌后抬头与苏承道:“也就怠慢了一二而已,也没说不见,他们两句话不到就说告辞,气冲冲地就走了,这天大气性,就是皇亲贵胄也不见得比他们的大,还不是对我们家心存怨恨,见到风就是雨,恨不得就此找出我们的错处来,我看他们也不是诚心要来的,就是想拿我们一头,就此发作了而已,跟他们那个父亲一样,做什么事都要拿人一头,死守着好处不放。”
苏谶就是如此,当年他放走临苏,临走之前非逼着当时的族长和几个族老还有老护国公签下了他苏谶子孙世代享族利的契约,若不然他就不走,让苏氏一整个家族与他共沉沦。这事是他逼着族长族老们干的,压了所有人一头不得不屈就他的要求,老护国公因此对他这个原本看好的天纵奇才的侄子也败了最后的好感,苏承当时也是知情人,这些年对他这个心思狠决的堂兄也是不快得很,听马氏这么一说,他对苏谶的不快也被勾了起来,当下冷着道:“这倒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苏居甫那心计,跟他那个老父还真是一脉相承来的。”
“那……”马氏抬眼看着他。
“此事不急,容我再想想。苏居甫在的那应天府最近出了大事,我明儿去细打听听,看看能不能就此把他给折进去。”
苏承这开口再想想,就已打算把苏居甫折进去,马氏听了心下大慰,马上展了欢颜,笑道:“还是我夫家主大人厉害!”
见苏居甫倒霉,她就高兴成了这个样子,这妇人。苏承失笑摇头,心里想着就是要用点大手段,此次也要多施两分力,把苏居甫的前程彻底毁了,省得苏谶在那千里之外,还敢耀武扬威,无端碍了他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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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7 章
到了家, 孔氏已离去。
回来的一路夫妻俩皆沉默,等到了家,苏苑娘发现头有些疼, 想来是去的一路尽管是在马车屋内的时辰多, 但还是吹了不少冷风所致,好在通秋在家熬了姜糖水,苏苑娘一回来就端了上来。
苏苑娘喝了一碗又要了一碗,身边仅拿姜水碰了碰唇的常伯樊不禁朝她望去。
“你喝完。”苏苑娘早已发现常伯樊不爱喝那些黏黏糊糊的糖水, 要换她在家,就会让丫鬟不放糖,但通秋这丫头脑袋一根筋, 只会想着她爱喝的。
她一提, 常伯樊立马一口气把一碗都喝完了, 忙不迭搁下碗问她:“有哪儿不舒服的?”
苏苑娘摇首, 并不打算与他说。她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 不能有一点点不适在这当口就去歇着。
许是人生拢拱就那么一点甜罢, 她若是趁早全部尝完一点苦也不捱, 人生往后就尽是苦了。
“苑娘?”常伯樊叫了她一声。
苏苑娘还是摇首, 与他道:“你铺子可有要忙的事?有你就去,离得也不远, 哥哥一来,我就让丁子去叫你。”
丁子是常伯樊商队里的跑脚人, 这次被常伯樊带了过来, 苏苑娘听三姐说过这全家只有他一人脚能快过她, 苏苑娘这厢已记住此人了。
常伯樊迟疑了片刻, 方无奈道:“是要去一趟, 之前京里那些和嶀哥打交道的人听说我来了, 给我下帖子的人不少。我原本想着哪天抽空了就去拜访一二,可这空也不知道哪天抽出来,趁得空去拜访一家是一家。”
怕她听不懂,他解释道:“这些人与我互为主顾,各自帮衬着对方的生意,不好怠慢。”
这些人是常伯樊最不想怠慢的,比起那些光鲜亮丽有无数法子剥盘他的大人们,这些能给他带来衣食的生意人才是他的根本,这其中孰轻孰重,常伯樊向来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