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此一问,杏春顿时愣住,过了片刻方才嚅嗫道:“好,好多人,几十,上百?我没数清楚地,我我我也不知他们要去哪,似是不是往家中这边的方向。”

数也数不清楚,杏春只认识几个大字,不识数,是不是要来家里这边……杏春更不敢说了,来了也呆不下。

孔氏一听便放下心来了,这般多的人,肯定不会来家中,这常家自有他的住处……

此前常家还有亲戚上门来拜访,听说京中还有他们的会堂,想来住处是不愁的。

“那住在哪你可知道?”

丫鬟一听,慌忙摇头。

她可不知情,她一看到人,打听清楚是常家的人,就急忙回家中了。

“快去打听清楚。”孔氏一听人来了,也有了主意,抱着小儿沉稳道:“杏春去打听住处,奶娘,你把这几日准备的见面礼装好,我带鹏儿先去换衣裳。”

大公子不在,她就得替大公子当长兄的的那份脸面撑好了。

孔氏不等着人过来拜访她了,她先去,得让小妹妹知道,他们一家人时时记挂着她。

苏家人善,孔氏在千里之外也知公婆仁厚大度,小妹良善无邪,这厢小妹妹进京,她也不能失了她为人媳、为人长嫂的分寸。

“是。”

“欸,我这就去。”

丫鬟和奶娘各领其命,很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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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北方,苏苑娘乘坐的马车的窗帘便没有打开过。

去京城的路比她上辈子进京的路要颠簸许多,她先是在车上吐了小半个月,还让人误会以为她有了小身子,等进了北面的地界,她这身子才渐渐的缓过来,还能进些食,身上这才有了些人气,脸色这才好了点。

这时她就有些羡慕常伯樊了。

常伯樊一路骑马在外,一路下来并无任何不适,苏苑娘还经常听他在队伍中来回骑马询问事项,其精力充沛活龙生虎非比寻常。三姐她们当姑爷本该如此不凡,倒也不惊奇,但苏苑娘一路身体孱弱病态难减,就是好厢坐在马车内也全身酸痛不已,与常当家在外面纵马大奔相比,相形之下,她就落了下下乘。

路上她不适时常当家要进来看她,但苏苑娘自认不雅,皆把他拦在了车外,等到了北面她好一些了,他要进来她便不拦了,他要抱着她也不拦。

途中有一天,她坐在他腿上坐了一天,身上似乎要好受点。他非要进来当肉垫子,她尝到了好处亦有些难以把持,就是于礼不合她也难以抗拒。

苏苑娘这才知道她亦是个尝到甜头也能蒙蔽自己的人,真真凡夫俗子不过。

进京时已近晌午,昨日他们歇在郊外农家,床铺被丫鬟婶子打点过再干净不过,被子也是一路自己用的,苏苑娘以为自己能睡的好,可许是“近乡情怯”,京城是她爹和她上辈子过逝的地方,她在心中细数前事,一夜辗转难眠,常伯樊跟着她亦同样难眠,一夜未睡。等她上了马车他就跟着上来了,蜷缩着身子头枕在她腿上补觉,等到了京城要进城门之时,还是南和上前来报这才知晓原来要进京了。

在城门停了一阵,他们就进京了,常伯樊已坐了起来,握着她的手闭目养神,神情倦倦。

昨晚他陪了她不安了一夜,却一字未问,苏苑娘有些愧疚,这厢见他神情倦怠,当是自己的错,与他道:“等会儿到了住处你先去歇着,归置由我来,你那头有什么能由我做的,只管说就是。”

闻言,常伯樊睁开眼,仔细看了她半晌,嘴角慢慢翘起,又听他慢条斯理道:“家中一切归置皆由你管,为夫也是,我倒没什么要吩咐的。”

苏苑娘听得头皮发麻,她听不出她丈夫话中深意,但莫名头麻,因此不禁蹙起了眉头,狐疑地看向他,只见他笑意吟吟,面露愉悦,只是突然精神了起来,不见有不妥之处,她按下心中疑惑不解,回他道:“也罢,若有我不知处置欠妥当的,你与我说道就是。”

他的事她并不是什么都知道。这一路来两人日夜相对,她是知晓了他不少前世她一无所知的事情,两个人相对熟悉了不少,也因此苏苑娘更不敢说他的事她事事知晓,也知该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她全心全意,看在常伯樊眼里却是呆头呆脑,见妻子还是闻弦不知雅意,常伯樊失笑,揽过她的肩与她头挨着头,方才慢慢地长吐了一口气。

“进了京,家里的事就得全都归你了,等一会儿到了我们在京里的家,我不能呆太久,我要去一趟堂伯处,还要去护国公府,户部衙门几位大人家支会一声,还有大哥那边……”

常伯樊口中的大哥就是她的大哥,苏苑娘听到她的大哥不由挣扎了两下肩膀,抬头朝他看去,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一片。

一说到大哥,她眼睛就亮了。常伯樊无奈不已,低头用唇在她眼边点了两三下无奈道:“今日我仅登门告知一声我们来京了,等明后日家里收拾妥当了,我就带着你上门请安去,可行?”

确也是,急不来,才刚刚进京,她不能放着一大堆事归置就去兄长家,闻言苏苑娘颔首,不无遗憾道:“过一两日去也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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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常家进京人数不少, 所拖货车也是不少,路上引来不少百姓侧目,议论纷纷, 还以为是哪家南方的商号大举来京贩卖年货来了。

急赶来京的常氏队伍经过长途跋涉, 从人到马车皆灰头土脸,就是早间在郊外清洗了一翻,也掩不住远途而来的疲态。

前去住去路中,苏苑娘脑子还纷乱不已, 她想兄嫂和连爹娘没见过几眼的侄子,还有护国公府、外祖家等等府中家中的人有哪一些,她埋着头想个不休, 试图从中理出个头绪来以便后面应对这些事情。

常伯樊见她连眼睛也不往他身上看, 又听南和过来提醒他们在京住的地方已不远了, 便无奈提醒她道:“苑娘, 快要到我们京中住的家了。”

苏苑娘方才提起头来, 她的神情迷糊不已, 但目光分外纯净。

“我稍后在家停不了多久, 你等会儿带着南和整理一下杨叔家给我们护的镖……”常伯樊一说, 见她突在瞪大了眼,也不知所以然他莫名倍觉好笑, 心口因此更是鼓胀不已,他叹笑着探手半掩住她的眼, 不想被她晶亮干净的目光所斥, 方才接道:“去堂伯家和护国公府还有户部拜见的事不是小事, 礼物是我早在临苏就备好了的, 礼单等会儿让南和给你, 只是外祖兄长等两边, 你可是想亲自过目一番?若是有什么想提前给他们的话,你就在家备好,备好了就让南和给我送来,我要到晚些时候才去外祖和兄长家去。”

她太干净,虽说想竭力当好一家主母,可常伯樊有时看到她被惊吓到的眼睛,就不禁认为她尚还未准备好。

这厢随着他的说话,苏苑娘的小脸慢慢沉静了下来,在常伯樊话罢她便颔首:“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

不放心也得放心,他没有三头六臂,就是想事事皆顾全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常伯樊只能放任那些不请自会来的纷扰世事去打磨她。好在她身边有自己的人,真到了为难处,他还能及时护住她。

想及此,常伯樊心中方才好受些,细细摸着她的额角,见她偏头定定看着他,眼眸里倒影着他的整张脸,常伯樊的心鼓鼓的,因疲惫而迟顿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一下变得再清明不过。

“我放心,若有不妥处,叫人来叫我就是。”常伯樊眼藏爱怜,便连话也说的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