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忖到这,苏夫人又想起另一事,她朝女儿看去,声音也放低了一些,道:“这些日子,你的小日子可还如往常一致?”

“一致。”苏苑娘颔首道。

“怎么还是一致?”其实丫鬟们没跟她说,常府也没给他们报喜,想来也没好消息,但苏夫人从女儿嘴里亲自听到回答,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苏苑娘不明白她娘亲为甚失望,略歪了点头,不解地看向娘亲。

“你们就,你们就……”苏夫人不好意思跟女儿说那个,就用手指对了对,比给苏苑娘看。

这个苏苑娘懂,上世她娘就是用比这个,来问她跟常伯樊的鱼水之欢的。之前苏苑娘没听明白她娘的话,此时眼前一亮,顿时明悟,“我们有对对叉,但没有孩子,孩子还早得很呢。”

这要两年后去了,她怀孩子难得很。

对对叉?这打的什么比方?苏夫人傻了下眼,随即轻咳了一声,泰然道:“既然对了,为何还没有孩子?”

“我很难怀上孩子。”

“什么?”苏苑娘回的坦然,却惊住了苏夫人,只见向来一贯端庄秀美的苏夫人大惊失色,连连问道:“你难怀上孩子?谁说的?看过大夫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家时,就是你澜伯伯在的时候,也说过你身子好得很,就是活到百岁也没问题!”

她身子是好得很,只是上辈子也没活到百岁。苏苑娘心想着,见母亲惊慌,她跟着也有些慌慌张张,也慌慌张张地回道:“就是怀孩子难怀,还要等两年多呢。”

“谁说的,”苏夫人拍桌而起,满脸怒容道:“叫他来见我。”

苏苑娘也站起,走到娘亲面前,定立娘亲的眼前让娘亲见,同时眼巴巴地看着她娘亲道:“我说的。”

她上辈子,就是等到三年无所出,好多人逼着常伯樊纳小妾后,她这才有的她头一个娃娃。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蓦然之间,苏苑娘想起了她不幸夭折在她肚中的孩子,她的孩子死在了她的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坨,苏苑娘在抱着她的那一刻,第一次懂得了心碎的滋味有多让她痛不欲生。想到她的孩子,苏苑娘满眼是泪,跟她的娘亲道:“她在梦里告诉我的。”

还叫了她娘,说着,眼泪从苏苑娘的眼睛里就像珠子一样大滴大滴地滚落了下来。

“怎么就哭了?”她一哭,苏夫人就傻眼了,伸出手就替她擦眼泪,心都被女儿这一哭哭乱了,“好好好,等两年就等两年,两年后再生又怎么了?你爹爹说你还小呢,我们不着急啊,乖,苑娘乖,我们不着急。”

第 148 章

为着孩子这一事, 苏苑娘掉了眼泪,走之前还对苏夫人恋恋不舍,如若不是眼看天黑在际, 苏夫人想着她得回常家, 真真是想把她留下。

苏谶访友回来,看到女儿缠着夫人,走到哪就跟到哪,在一旁看着抚着胡须呵呵笑不止, 女儿要走之时,还凑上前去问:“苑娘哪天回来也跟爹爹一天?爹爹在家等你。”

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苏谶一问,苏苑娘果真当真想了起来, 看得苏夫人牙痒痒的, 敲了她一记, 回头就对老爷柳眉倒竖, 母老虎再世:“休得再逗女儿。”

“我说认真的。”

“走走走。”苏夫人挥苍蝇一般, 叫来胡三姐她们和管家, 让管家送女儿出去。

等到女儿出了门, 三步一回头走了, 苏夫人怔忡着叹了口气,面带忧色和苏谶说了此前女儿所说的话。

说罢, 她问:“老爷,你说苑娘那梦做的可是真的?”

“她说是, 我们就当是。”苏谶一听女儿哭了就神色淡淡, 夫人一问就道:“伯樊是个好女婿, 但我们也不要贪求过多, 不要因着他比我们以为的好, 就忘了我们最初的打算。”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中途变卦之人。

“今年还好, 常家事多,也想不到她的肚子上来,要是等到明年……”苏夫人叹了口气。

“明年又如何?只要常伯樊不动心思,哪怕两三年,也不过是多添笔风言风语而已。”

“谁知道呢。”苏夫人摇摇头,“到时候说罢,大不了我们接她回来就是。”

“夫人此言对矣。”苏谶大赞,“苑娘的字画已大有所成,等回来专心多练几年,你就等着她名扬四海罢。”

和离回家,对他来说倒是成了女儿专心习作的事了,苏夫人哭笑不得,但心底因老爷的这番话大定。

她女儿不是孤立无援的人,左右他们为父母的都会为她盘算出一条康庄大道来。生与不生,不是至关生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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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了要去京城,苏苑娘盘算的事就要多了,就是在家里想起了孩儿的事心中伤心,她也没让自己去多想。

这一世,她还是要等到孩子来。

等到她来,只要常家有一点不对,她就带孩儿走,由此她要做的事很多,她要确保能安全无虞地带着孩儿走,还要保证孩儿的后半生衣食无忧,这中间,她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更不能让父母过多给予,她选择的事情,她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这时黄白之物就显出它的好来了,是以常伯樊给她打了好多首饰,还给了她好多银票,苏苑娘都收了过来。

也当你养女儿了,往后你如若不差,我就让孩儿叫你一声爹爹苏苑娘收取常伯樊给的昂贵之物时,当着他的面,就在心里跟他说了。

常伯樊不知她心中所想,苏苑娘愿意收他给她定的种种,他高兴得很,恨不得把她身上的所穿戴之物,皆换成他所给她定的。

在此期间,常伯樊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要准备去京的一切所备,这段时日,临苏所在的铺子生意也是分外红火,尤其重中之重的家什作坊的好木料因多接了两户大户人家的私订,已所剩无几,他要在去京之前,要去桐木县一趟。

这趟他不仅要定新料,还要带掌柜过去认人,接手下面的事情,遂这一趟他必要成行,便回家跟苏苑娘说了一声,要离临苏几日办事。

“要去几日?”往常这种招呼苏苑娘从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常伯樊告知行程,好让她有事能找到人,不成想这次常伯樊一说,她眼皮就跳个不停,苏苑娘当下就慌里慌张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急忙忙地问。

“来回五六日罢,苑娘不急,我很快就回了,回来了我们就上船去京。”常伯樊见她有些慌张,一怔,忙抓住她的手握着,又被她冰冷的手吓了一跳,脸上刚刚扬起来的笑又止住了。

“不成,”苏苑娘摇头,用着另一只手顺着跳个不停的心,“我和你去。”

“咦?”常伯樊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我和你去。”

“不成,”换常伯樊摇头说不成了,“我快马去快马回,五天,苑娘,为夫五天就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