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不信服他。”苏苑娘见母亲气喘吁吁,伸手是替她顺气。

苏夫人扯开她的手,急眼道:“他年纪尚小,威信不够,这岂是一日能成就的事?谁不是要熬些年岁才能熬出来的?怎么就忍不住了,他不该这等糊涂。你们啊你们,我的老天爷,这是身边没个老人就不成吗?你们怎么就不先来问问我们?尤其是你,你是他的妻子,家里的内当家的,当家的稳不住,你还不知道帮他稳稳?你是做什么用的!教你的都白教了!”

苏夫人说着连戳苏苑娘的额头不止,一连几下把苏苑娘的额头都戳红了,苏苑娘皱眉,心想娘亲这时候怎么最喜爱在意的就不是她了,反倒成常伯樊了,真是让她费解不懂。

“我帮他稳了。”苏苑娘可不觉得她没有帮他稳。

“你稳甚了稳?”

“我说他想作甚就作甚,我和他一道。”

“你这哪是稳,你这是添乱!他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

“他比我聪明。”

“哈哈。”

“娘亲,他不需要有个教他做事的娘子,他要的是一个和他一道站在一起的人,他的聪明够他自己用了。”娘亲被她气笑,可苏苑娘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甚是认真地跟她娘亲解释着她的所作所为,“和他一道,是我能为他所做的最好的事。”

闻言,苏夫人的气息渐渐平了,半晌,她苦笑道:“我是看不懂你们了。”

“我也是。”娘亲说的的在理,苏苑娘点头。

“你点什么头?什么叫你也是?”苏夫人气极反笑。

“我也看不懂我们了。”苏苑娘与母亲说着心里话,“我是万分不想管他的,可我的心让我跟他一道,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本来她以为常伯樊的不幸就是她的海阔天空,可事实截然相反,上辈子她并不愿意与他一起跳入的刀山火海,这世她已能坦然接受。

第 145 章

“你们……”这些年轻一辈, 她是跟不上了。

不过苏夫人也能理解,她当年也是这般过来的。当初她怀有身子跟老爷下临苏,她的娘亲也苦苦哀求着她留在京里, 至少等把孩子生下再走, 可佩二娘看出来如果她一留,她今生指不定要跟苏谶天各一方,再也不能相见,是以在爹娘的劝说和眼泪下, 她还是义无反顾跟状元郎一道下了临苏。

每一辈有每一辈的处境,每一辈有每一辈的选择,只是苦果要由自己来担就是。

苏夫人不是迂腐之辈, 恰恰相反, 当年苏状元郎一心爱慕迎娶的女子, 自有她的独特之处。哪怕生下痴儿, 她也愈挫愈勇, 因要保护痴儿, 她更是活得张牙舞爪, 比当初护着老爷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执拗的, 没有她的执拗支撑,苏府早就散了。现如今等她的孩儿像她, 在她面前言之凿凿,“你们”两字一出, 苏夫人就怔愣不已。

天道好轮回。

“娘亲?”见苏夫人愣了, 苏苑娘担心气坏她了, 又小心地顺了顺了她的胸。

苏夫人无奈摇头, 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 再开口, 口气已然没有此前急躁,只见她放低了声音,和声细语道:“你可能跟娘亲说说,这次是怎么回事?”

“能啊。”苏苑娘仔细说,“他们不信服常伯樊。”

“啊?”

“嗯。”

“没了?”

苏苑娘想了想,仔细说说,是得多说几句,便接道:“常伯樊要收拾他们。”

“怎么收拾?”如若这不是她肚子里出来出来的孩子,天生娇气,打不得骂不得,苏夫人真真想收拾她一顿。

“他说既然觉得他不好,那他就不当族长了,”苏苑娘看着母亲脸上难看的神情,“他不能当,那文公家也是不能当的,文公家做的事瞒的事这次他也要一并道出。”

苏夫人眉头微微跳。

苏苑娘见母亲不懂,好心跟她解释,“这次城里的风言风语,常伯樊说十有八成,是文老祖家助长的。”

“他们家想当族长?”苏夫人笑了。

“是呢,族长之位是个助力。”虽说她看不上不说,当是累赘。

苏夫人真真切切地冷笑了起来,“打的好一手算盘,我还当他真不靠伯樊呢,原来主意打在这啊。”

“是呢。”常伯樊不说,苏苑娘也想不到这点。尤是再经一世,她见的人多了,想的多了,一听常氏中人要摆脱常伯樊,她当初乍一听闻,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经常伯樊与她一分析,她也接受他的决策即是。

“是什么是!”苏夫人忍不住拍了她的笨脑袋一下,瞪眼,“还不跟我说清楚,伯樊是怎么打算的?”

“收拾他们啊。”

眼前是自己亲生的,还嫁出去了当了一家的主母,要给她留脸面。苏夫人忍了又忍,咬碎了牙忍方没去掐女儿的脸,上次她掐了两把女儿的脸,女婿可没少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不看僧面看佛面,打孩子也不能在他家打,苏夫人好歹把教训女儿一顿的想法摁下,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何收拾?”

她不是说了,苏苑娘看向母亲,正要说之前的话,却见母亲眯着眼威胁地看着她,大了她一说废话就马上收拾了她之势,苏苑娘背脊一凉,灵光一现,此前没想到的话一时之间都想了起来,她快快道:“常伯樊还知道文公家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呢,还有文公家的好曾外孙,官至礼部还是郡马爷,常伯樊说不用他亲自开口,文公家只要他开个头,就是求也求他把话收回去。”

“为何?”

“因京里那位郡马好似不是个喜欢求到他头上去的,此前他父辈一族拿捏要胁他,他就眼睁睁看着人去死了没管,常伯樊说那位大人是个烈性子,只能顺着不能逆。”这是常文公家一家藏着掖着的原因,还有就是,苏苑娘跟母亲把话倒尽,“常伯樊说当初郡马爷的祖母嫁给他祖父之事不甚光彩,一桩两桩他都清楚着,文老祖家都不晓得他知晓就动手,扳不倒他的。”

文老祖以为自己家的事情藏得严实,无洞可钻,可常伯樊好似浑身上下长着心眼,莫说常文公一家,族里好几家那些藏起来说不得的事,他都知道许多。

苏苑娘听了几桩,也就放下心来了,不担心常伯樊出去会受欺负。

“不光彩?”苏夫人讶异了。

“对呢,郡马爷的祖父是个庶子,本来是配过给他当妻子的,可郡马爷的曾祖父那厢非要闹着把新媳妇抬到屋里当小妾,闹了场大的,直到郡马爷的祖父把祖母带离了家。”苏苑娘见母亲眼睛一亮,炯炯有神,苏苑娘精神不禁为之一振,把常伯樊说给她的皆道了出来,“常伯樊还说当时那曾祖父还放言这是文老祖送给他的人,让他儿子给贪了。”

饶是苏夫人见多识广,也听了个目瞪口呆,津津有味,她道:“此事当真啊?”

“常伯樊说的。”当真不当真她不知晓,但常伯樊就是这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