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将将吃了个开头,她碍于礼面还没吃两口,主桌就闹了起来,她肚子空的很,这时候有些吃的,尤其还是香甜可口的,她就不想拒了。

回去挨打骂之前,还不如吃饱了回去还能做个饱死鬼。

她先是吃着,还担心苏苑娘问她话,没想成这小娘子真真是叫她过来喝茶吃点心的,等饭一摆上,她还跟着吃了顿饭,这丹大娘子愈吃愈胆大,吃到末了,连婆母的瞪视也不放在心上了,只管安心吃着她的好饭菜。

苏苑娘倒也不是真叫人过来吃饭的,她大多是做给人看的,她恶得起,也待人和善,睁眼看着的,至少心里有个数,以后也好知道怎么对她。

这饭吃到一半,后院前面突然嘈杂了起来,有了众多的声音。

“娘子,姑爷来了,各家的爷也来了……”远远地,三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苏苑娘站了起来,摘下腰角别着的金凤佩,朝一同慌忙站起的丹大娘子腰角伸去,给她系上。

丹大娘子吓住了。

“回去要是不好交待,就叫你丈夫和你一道出来,我看你是个好心肠,胆子也大,”从吃到一半,挺直腰背对着婆母不管她的威胁了就可以看出,一个以孝为尊的天下,能有这胆子抵抗对她不好的婆母,足以说明她不是会随便任人鱼肉宰割的小媳妇,那种人,怎么救都是救不好的,像丹大娘子这般的,苏苑娘却是愿意伸一把手,她为的也不是图报,只是依旧还奢望着人人都过得像个人了,好人不需要不得已去当坏人才能活着,就不用像她这世一般了,“到时候我让当家的给你们谋个事情做,当家心善,不是不愿意族里人帮忙,只要能堪当用的,他愿意着呢,你回去和你丈夫好好说说。”

也不知一个小小娘子是如何把这些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来着的,丹大娘子听着内心狂喜又鼻酸,她强笑道:“我家大郎他……”

是个不顶用的,不会因她被婆母打骂就会带她出来的,为个媳妇连亲娘都不要,他受不了那些个指指点点。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家主和她那般不畏人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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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4 章

自己丈夫是什么样的, 丹大娘子再是明白不过,可心中也期翼着这次有所不同,毕竟这是家主家的活计, 她寄希望在这上面, 不想回绝了这个机会,她止了话,抽了下鼻子,吸了口气, 道:“谢你了,当家媳妇,我回去跟他说说。”

“好, ”苏苑娘替她捋了捋凤佩, “给你的, 好好收着。”

莫要让人夺了去, 自己的东西要自己守好。

苏苑娘说罢, 朝丹大娘子点了下头, 就朝常伯樊来的方向走去。

“夫人。”远远地, 常伯樊看到她, 加快了步子。

苏苑娘走了十来步,他就到了跟前, 常伯樊扫了眼被她的人架在椅子上守着的两个妇人,回首与她道:“之前的事我知道了。”

他虚扶了她一把, 把她扶到身后一拦, 就朝一同前来的族人拱手朗声道:“家里人都在, 这两位婶娘家的叔伯请出来进一步说话。”

常隆归的堂兄站了出来, 朝那时不要给他在外面找个大麻烦的婆娘瞪了一眼, 回头与常伯樊脸色铁青道:“没什么好说的, 我带她回去打死这婆娘,行了吧?”

“大哥。”常隆归忙出来。

看到自家兄弟,这叔伯脸色方才好一点,想着家里到底是出了个人物了,自己侄子跟自己儿子也没什么区别,往后兄弟相互提携着,日子总要比以前强,他便强忍了下丢了人的气,与兄弟道:“这事是你嫂子不对,给你家三笠子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

这叔伯也不管兄弟的客气话,已大步朝自己家婆娘走过去,当在着诸人的面,他一巴掌就打在了婆娘的脸上,咬着牙骂道:“让你横,把家里带累死了,你就高兴了!”

有几家的当家婆娘是获了家里当家的意过来打探的,这婶娘却不是,她是被人捧了几句,自认是官老爷的婶娘,比别人要高几分,得意死了经人撺掇才出的这个头,这下被当家的一巴掌打下来,她委屈得要死,捂着脸哭叫了起来:“是彰嫂让我替她做的,她说我是三笠儿的大婶娘,那小媳妇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可能不敬我三分,我这才……呜呜,当家的,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是冤枉的!”

这婶娘大声喊冤,丝毫没有了此前横冲直撞的蛮霸,还喊起了冤,她这话一出,那彰嫂家的男人当场脸就拉了下来,脸上阴云密布,而此厢这叔伯一看婆娘替家里找了麻烦,这一嗓子吼得,又替家里竖了个敌,刹那间气极攻心,想也不想挥拳往婆娘头上砸去,怒骂道:“说几句你就出头了,你没长脑子啊,饭都没吃了,我打死你和算了。”

他一顿拳打脚踢,还是常隆归跑上去抱住了他,劝道:“大哥,大哥,算了算了,你别生气了……”

“你给我松开,归子,今天我不打死她,不把她打服了,往后她还是会给家里招仇!”这堂兄狂怒道。

“大哥,你别气了,看在嫂子替你生儿育女操持家里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家里侄儿子没娶,侄女儿没嫁,不能没娘啊,你就饶了大嫂这一次罢。”常隆归哀求道。

这堂兄不把婆娘当回事,却是听兄弟的话,虽对丢了他人的婆娘厌憎得要死,但兄弟说的话也有道理,他强咽下那口气,手指发挥指着婆娘道:“你……”

他婆娘把脸埋在袖子里,正号啕大哭。

“往后要是还敢不经我的同意在外面给家里招祸,我休了你!给你我滚回你娘家去,再踏我常家门一口,我打死你!”

“不敢了不敢了,”这四旬上下的妇人松手大哭,跪到地上求饶,“当家的我不敢了。”

“我不打你,你还以为翻了天了!”这叔伯低头冷笑,“居妙娘,你要是断了我儿子他们的前程,杀了你都解不了我的恨!”

这叔伯是个悍性子,素来只管在外挣钱,不管家里的事,但他挣的钱子都交到了这居氏的手里,居氏把持着家里,手里又有银子,在外谁家都要给她两分面子,走路有风,就是在家里还要在当家的面前伏小做低,但哪家的女人不是这样的?她也不觉得丢人,是以往常做人行事不免跋扈了两分,但她也是个欺弱怕强的,心中也知道谁家好得罪谁家不好得罪,遂这么些年来,她做过的事也不多,也就一两次被人闹到家里,被自家的男人打了。

这次全然是她把自家男人的厉害忘了,记的皆是亲戚朋友的吹棒,一时昏了头,做出这事来,被拳头一招呼,话一吓,这下什么气焰也不剩了,只管跪下哭着跟当家赔罪:“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当家的,归叔说的对,看在儿女的份上,你就饶了这一次罢,往后我要是再做出这等糊涂事,就让天打雷劈了我……”

“哼!”闻言,这家当家冷哼了一声,挥袖背后,也不看在场的人一眼,朝门口走去。

“嫂子,快起来。”这时他婆娘见他说也不说要走,急了,可刚才她冷不丁的一跪,伤着了膝盖,又被吓住了,身上没有力气,想起来跟上却立不起来,撑着地面狼狈地支起了屁股也没把腿支出来,常隆归的媳妇一看,连忙跑过去扶了她。

这婶娘生怕自家男人当真休了她,顾不上别的,连看都没看弟媳妇一眼,一被扶起,就跌跌撞撞朝自家男人身后跟去。

这一出也不过几个眨眼功夫,常隆归顾忌自家兄弟的情份,人一走他就朝常伯樊走去,先是跟常伯樊拱了拱手,随即就朝苏苑娘拱手道:“当家媳妇,家里人做的不对的地方,族叔在这里就跟你道歉了,等明日家里的事歇一歇,我再登门郑重跟你致歉。”

忙着要走,常隆归这歉道的再真诚实意不过,回首又跟常伯樊交待道:“这大喜的日子,又给家主添麻烦了,是我家之过,大嫂在府里胡闹,我大哥心中也是不好受,只是面子上暂时挪不开,我在这里代大哥大嫂给家主道过了!”

他深深一躬。

常伯樊等他躬下去了,往前走了一步,把人扶了起来,淡道:“家和万事兴,等会归叔回去了,也替我跟朝平叔告个罪,这日子不是我想为难平婶,而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常家是这等以老欺弱,长而不慈的人家,伯樊就是有能力扶族人更进一步,也抵不过圣人面前家风不正这四个字。”

他这话说的不轻,跟来的人个个听的清楚,有人正寻思着他这好一番偷天换日,包庇其妻的手段,又听他道:“家父留下来的一些事情,上京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次去京,下面的人也跟我回报,这次圣前还被问了一句,说:是临苏那个立庶为长、弃帅保卒的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