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祝风摇正站在马路牙子上,而云嚣直接站在路边,道路的高度差让两人原本相差了十几厘米的身高变得几乎持平,祝风摇也因而得以平视云嚣的眼睛。

云嚣是个内双,杏仁形的眼睛在整个贵族气质的五官中略微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眸子很黑,祝风摇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眼下会有卧蚕,特别可爱。

现在这双眼睛里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也没有半分讨好的模样。祝风摇看到的是委屈,和无法掩盖的失望。

分明该委屈的那个人是祝风摇。他平白无故被人弄坏了车子,忙活大半天差点要走路回家……可祝风摇看着云嚣,总觉得心里哽得慌,仿佛他再这样什么也不做,这个人就会真的离他而去。

祝风摇扪心自问。云嚣黏着他的这些日子,他过得开心吗?

从一开始这家伙调皮捣蛋乱送东西,到后来阴差阳错成为他的老师,祝风摇受了不少气,却也度过了一段曾经没有想象过的时光。

第一次有人一见到他就呵呵呵的傻笑,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他把自己伤得满手都是血,第一次有人天天担心他被欺负,第一次有人宁可处心积虑干坏事也要送他回家……祝风摇其实并不讨厌的,他很开心,也很幸福。

他不想让云嚣就这样离他而去。

“云嚣……”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揭晓谜团NO.1之云嚣是咋看上祝风摇的。

第十三章

祝风摇很少哄人,也不会哄人。

如果对方是孤儿院的小孩子,他或许勉强可以拿出糖果逗一下。可对方是一米九的云嚣同学,祝风摇摸头摸不到,喂糖太违和,只能有模有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在说“没事,大兄弟,放宽心。”

云嚣哼了一声,示意祝风摇他胳膊疼。

“你手臂上伤还没好,我不放心你骑这个。”祝风摇顺势拿这事儿当挡箭牌:“你上来,我送你回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把车骑回孤儿院,明天还你。”

“不好。”

“那你要怎么样嘛。”祝风摇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迁就。

“我陪祝老师到孤儿院,我再让司机来接我。”

神经病。

祝学霸已经没精力跟这人分析他的走法绕了多少弯路,总之云嚣开心就好。孩子不生气了,万事大吉。祝风摇迅速骑上小电驴,让云嚣坐在他身后。

“你……抓紧。”祝风摇尴尬提醒。

显然这句话是多余的,云嚣早已自觉搂住了祝风摇,坐得稳稳当当。

云嚣毕竟是秦医生教出来的儿子,情商低但教养不会差。虽然两人不得不贴紧身子坐在狭小的后座上,云嚣的动作却并没有逾越。祝风摇身子瘦弱,云嚣便攥着他宽大的校服外套,尽量不去触碰对方的肉/体。

可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往祝风摇的后颈处瞟。

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只想确定,祝风摇到底是不是Omega。

男性Omega和男性Beta很难区分,除了Omega普遍好看以外,在不发/情的情况下,也只有脖颈后的腺体可以作为判断标准。

只可惜,腺体光看是看不出来的,除非咬上一口。

云嚣盯了半天,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

忍、忍住,他娘的。

总有一天,我……老子……

“云嚣……”察觉不到身后的威胁,前座的祝风摇轻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喜欢和我玩?”

“因为你长得好看。”云嚣欲盖弥彰地胡乱回答。

“分班之前我们见过面吗?”祝风摇继续发问。

“我想是吧。”云嚣回答:“之前有过……在很久以前。”

风声太大,云嚣说最后半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祝风摇并没有听清。

不过没关系。

以前的事儿,见没见过,都无所谓了。

他觉得现在的云嚣,挺好。

而云嚣坚信,他第一次遇见祝风摇,是在十年前。

地点,是在帝都医院的儿童病房。

那时候云嚣的亲妈秦女士才二十六岁,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小医生,早早在大学时候就和云嚣的父亲结了婚、生了娃,整日里既要忙工作、写论文,又要照顾调皮捣蛋的小云嚣,累得要死要活。

秦医生在医院的名声并不好,很少有人会看的起一个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孩子的Omega。医院里的其他同事都嘲笑她,说她肯定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跟着老公回家享福去,甚至有一些病人也下意识觉得“秦医生专业素养不过关”,不愿意找她诊治。

即便如此,上面安排给秦医生的任务却不减反增,其中最令人头疼的一项就是在儿童病房值班轮岗。这些生病的孩子很难伺候,偶尔出了点小毛病,某些着急的家长甚至会对医生泼口大骂,年轻又好欺负的秦医生没少受委屈,成天跟个陀螺一样被人来回使唤,根本无力照顾小云嚣。

那时的云家不像现在有钱,请不起保姆伺候孩子,五岁的小云嚣因此常常被妈妈带去医院,关在狭小的值班室里,看电视、堆积木。

Alpha儿童大多好动。

小云嚣比别的孩子更加欠抽。

来回播放的儿童节目他早就看腻了,一个人堆积木也无聊。好动儿童云嚣勉强撑过了三天,终于忍无可忍,勇敢地决定逃脱牢笼,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初生牛犊不怕虎,五岁的嚣宝气焰绝不输十五岁的嚣哥。小云嚣打不开反锁的门,竟推开值班室的窗户,从二楼直接蹦了下去。

这位小朋友很幸运,没缺胳膊少腿。

但他也很不幸,小云嚣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磕掉了半颗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