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两全之策不是没有,只看你肯不肯开门纳新人。”彭?锿嫘σ菜频幕坝镉腥缜缣炫?雳,不合时宜的回响在脑海,冯献灵忽的烦躁起来,在心底反驳说我知道啊,我知道简正夷抢先一步扮了恶人,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等我施恩,这件事水太深了,既然阿娘无意整治,就只能大事化小,闹的太大天下佛寺都会造反。小惩大诫、恩威并施,再给陈家一点无关紧要的甜头儿就差不多了,阿娘不可能赏他们官做,最终结果不是抬人进后宫就是抬人进东宫……

“慢点、慢点……啊……”

她都知道,她都想到了,只是殿下自己也说不清这股不明不白的、隐隐约约的抗拒来自哪里,皇太女在外已经有了“性喜奢侈”的名声,再添一个“爱好男色”也无伤大雅。毕竟国之储贰,一两个后妃能影响什么?只要她不因此怠政,御史台也无从发难弹劾。

“懿奴,懿奴不怕,”他被她绞的理智尽失,将人放倒后不管不顾的掐着大腿狠撞起来,她还记得那次的事故,仰着脖子抽泣吟哦时不忘混入几句含羞带恼的‘姚如琢’,仅有的那一丝神智于是想起殿下怕疼,又低下头好声好气的哄她:“不会有事,很快就好了……”

最后几十下疾送,她没等到他就自己先丢了,水淋淋的花液浇了他一身,内壁疯了似的缠缩抽搐,吮的他后脑脊髓俱发麻,一个不注意精水就沿着他们交合的地方流了下来。冯献灵低低哀叫一声,皮肤红的发烫。

“不舒服?”他喘着粗气问她,生怕哪里不对。

“没、没有……”嘴上这么说着,但却好一会儿都没有起身梳洗的意思,他有些着急,谁知她懒散又爱娇的抱着他嘟囔:“等会儿再叫水吧,我现在好累。”

姚琚失笑,动作轻柔的拍抚着她的后背和长发。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帐中传来殿下的惊叫:“不、不是已经成事了吗?你怎么又……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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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d

一大清早,东宫诸僚属很识时务的一齐无视了殿下脸上不甚明显的两只黑眼圈,太女夫妻和睦,于国于家都是幸事。詹事府少詹事汇报完颍州业田案的最新进展,犹豫再三,还是隐晦的提了一嘴陈家。

兹事体大,如今朝中仅有寥寥几名故交还肯替他们说话,余者都在观望。简相及其党羽步步紧逼,不惜搬出昔年冯胥、刘容谋反大案以指证陈氏此举似有不臣之心,千方百计的欲置陈乐平父子于死地。满神都的胡人汉人议论纷纷,关中连年遭灾不是秘密,有说去年就饿死了二十万妇孺的,还有人说朝廷下发的灾款压根儿数额不对,不是被人贪污就是国库空虚,其实拿不出那许多钱,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不是陈公及时出手,颍州百姓早已易子而食。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于圣人名声有碍。

“请殿下奏禀天听,早做决断。”

悄悄收回藏在袖子里揉腰的右手,冯献灵端坐莞尔:“瞧孤这记性,差点忘了告诉诸卿,至尊已于昨日夜里确诊了喜脉。”

皇室一向子嗣单薄,今上登基以来每次有孕都会大赦天下,实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迎着一片或惊讶或忧心的目光,皇太女笑容不改,头上一树七宝步摇冠沙沙发出脆响:“接下来的数月还请诸位多多担待,不必总为一点小事惊扰圣上。”

小事?少詹事的心脏狂跳起来。业田案拖着不结乃是因为按周律,陈乐平父子五人已经受过了笞刑,剩下所谓‘官绅勾结、藐视皇恩’等罪名可大可小,只看圣人心里怎么想。陈家毕竟是名门,出过陈元正、陈挽、陈乐平、陈熏、陈菩等数十位享誉天下的名士,轻不得又重不得,大家没头苍蝇一般,只能从简相和太女似是而非的态度中揣度圣人的真实用意。

这么久都没降罪,早有人猜陛下是不是打算高举轻放,或是封人进后宫、或是赐个人进东宫。怀孕的消息掐在这个时节放出,几乎等同于明旨。

“恭贺陛下,恭贺殿下。”少詹事真心实意、带头下拜,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天意使然,收服陈氏之责确确实实落在了太女头上。这是殿下的机会,也是东宫的机会。

忙活了一个上午,回去承恩殿前冯献灵打了足足三版腹稿,预备跟他好好谈谈纳良?d的事,快的话明日午后甘露殿就会降下旨意,她不想欺瞒他,更不想他毫无准备,因此被打个措手不及。哪知刚进殿门就被告知姚琚不在,殿上太监一脸为难的回话说:“辰时清宁殿的回事太监过来传话,说皇夫新得了一幅字帖,请太女妃过去赏玩。”

冯献灵愣了一瞬,随即颔首:“那孤先去更衣。”

父君应该也猜到了吧。清早去甘露殿请安时,生平第一次,她从母皇眼里看到了挣扎,不是无情帝王的审视,也不是可亲慈母的关怀,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挣扎。

“陈家门风不错,郎君们胸怀广阔,饱读诗书,更难得的是识大体、懂慈悲。”冯令仪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点笑意,“到底是名门。”

佛寺侵占良田、肆意贩卖乃至哄抬业田价格的奏折已经递到了女皇案头,太女殿下恍作不知,微笑附和道:“儿还记得自己小时拜读陈公诗作的事儿呢。”

彼时她才六岁,尚不知道陈乐平就是圣后登基之初为反贼撰写《讨冯贼诏》的人,还傻乎乎的夸他用词激昂,是个人才。一时甘露殿里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至尊才缓缓看向她的眼睛:“书买回来就是给人读用的,喜欢呢多看两眼,不喜欢大可丢去一边,阿娘知道懿奴懂事,只是有些事情……不必太委屈自己。”

窗外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殿下痴等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的命人备舆,准备亲自去清宁殿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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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

薛廷喜静,偌大一座宫殿里每个人行动都静悄悄的,茶炉上碧汤滚沸,窗外一帘春雨,笼着满宫杏花梧桐。

皇夫殿下一袭秋叶黄色忍冬纹银边圆领袍,犀角、青玉制成的玉冠束发,青松劲竹般立在案边铺纸挥毫:“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我记得陛下生献灵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那是孝诚十五年的孟春,成婚十一载,好不容易才盼来第一胎,冯令仪傻的都不像她自己了,畏手畏尾、顾虑重重,吃一餐饭要打发三四拨人出宫,只为问问李相某道菜能不能吃,抑或某种食器、筷子能不能用,如果贸然接触会不会对胎儿有害。当年李修言四十有四,被个小皇帝折腾的头大不已,连夜请其岳母、发妻整理出一份三十六页的《孕事忌要》,翌日清早与奏疏、条陈一道递进了太极宫。

李修言笃信佛教,冯令仪也跟着耳濡目染,怀胎刚满三月就忙不迭的大赦天下,好为腹中胎儿祈福。他还记得临盆前夕令仪紧攥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嘱咐:“倘若朕有什么不测,你不要有所顾忌,禁军都是自己人,联合豹骑临朝称制,扶孩子登基继位……有老师镇着,那班宗亲短时间内不敢妄动……边防武将中独孤家……尉迟……”

她生怕他记不住,翻来覆去说了几十遍不止,直到两颗豆大的眼泪滚下面颊他才明白她是害怕了。一国之君、九五至尊,在生死伦常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她在产房哭着叫他的名字:“薛郎、薛郎,我害怕,我不想生了。”

偏偏献灵难产,是寤生女。小脚先出来的时候四位御奉面白如纸,簌簌跪在堂下求他拿主意,薛廷脑中嗡的一声,从里到外一寸寸僵住。“……取舍?”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最近的一位御奉身上,夜雨琅琅,一向温煦如风的皇夫狰狞如恶鬼,咆哮声几度回响在殿内:“保陛下!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保陛下!”

折腾了半天一夜,婴孩终于出世时东方已经破晓,冯令仪累得昏沉睡去,常禄儿将那团小小的、软的好像随时会散架的小东西抱到他跟前:“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是位小公主。”

头发没梳,浑身沾满了血水污渍,他也仿佛变傻了,只敢用食指勾开一点襁褓,红通通的还没学会睁眼的献灵冲他呜呜哭了一声。

懿奴周岁时她要把她抱走,薛廷目眦欲裂,提着三尺青锋不管不顾的冲进甘露殿:“冯令仪!她也是我女儿!”

当时陛下是怎么说的?“她是你生的,但她不属于你。她是冯家的孩子,是国朝的后继。”

圣人再度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宫闱,不知怎么姚琚有些心不在焉。‘我立足未稳,这个节骨眼,衍育后嗣远比愿不愿意重要的多’,这个节骨眼……往前推算一下日子,其实殿下当时就已经知情了吧?所以才肯强忍着不愿与他接触。

“姚君?”

“……抱歉。”回过神后姚琚欲起身替他研墨,被皇夫以眼神制止。薛廷的书法少年时就颇负盛名,经过了二十多年钻研沉淀,其意清古、其势雄绝,不输他见过的任何一位行隶名家。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小的时候薛门式微,仆婢四散,家中藏书也随着房支分家而零落各地。统共就那几卷残书,看久了穷极无聊,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年逾四十的薛廷说起笑话,眼神中很有些冯献灵的狡黠(当然,是算计人时那种的狡黠),“一日读《秦始皇本纪》,突发奇想说古来帝王称孤道寡,是否太不知足、斤斤计较了些。”

这话姚琚不敢应承,他也不恼,淡笑着搁下毛笔:“十多年后才想通,那不是矫情,也不是作态,而是皇帝……真的就是孤家寡人。她们不属于耶娘宗族,也不属于合卺或儿女,甚至不属于她们自己,姚君,天下之主生来就是只属于江山社稷的。”

他在敲打他,不要忘了君臣在前,夫妻在后。姚琚浑身一颤,低眉敛目道:“儿臣明白。”

“你不明白。永远、永远不要小瞧男人的嫉妒心,不是最好的压根儿到不了她跟前。既已占了先机和名分,身后还有家族要保,争宠就不丢人,自以为清高孤洁,不知变通、不战而降才是丢人至极。”

一席话刚刚说完,姚琚甚至没来及表态,殿外忽然来人通报说太女的舆轿已经过了月华门,正往清宁殿来。薛廷嘴角一抽,这没良心的死丫头,阿耶还能吃了她夫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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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

一路雨势渐大,下舆的时候鞋袜和裙角不可避免的溅上了两块泥污,冯献灵浑然不觉,照旧眉眼含笑的施施然向父君行礼:“阿耶这里新得了什么好东西?儿也过来凑个热闹。”

薛廷端坐烹茶,闻言头也未抬:“那你来晚了,字帖我们看过,已经收起来了。”

满宫太监宫女低垂着脑袋,假装没听到皇夫与太女打的这场口舌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