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衡依稀记得此人是程清远的叔母汪氏，平日里并无来往走动，程清远落狱时也没见到出现，这会子出现，莫不是打秋风来了？

心里思量万千，面上不动声色，抬脚朝着里面去。

恰巧汪氏回头，看见她来，当即拉长了脸，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陆氏，你竟然敢怠慢长辈，真是家里无长辈，就目中无人了！”

陆云衡笑晏晏过去，邀请汪氏坐下，端的是客气态度，不过说的话却犀利。

她只抬了抬眼，淡定回答：“叔母着实是冤枉我了，叔母未曾送来拜贴，我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知叔母会突然到访，这才耽搁了，未能好好接待叔母。”

大家都是聪明人，汪氏岂会听不懂她是在说他们不请自来，顿时脸色微变。

不过转而想到了什么，清清嗓子一屁股坐在陆云衡旁边，试图去抓她的手被避开。

她也不尴尬了，煞有其事道：“我也是听说世子府突遭横祸，生了变故，眼下怕是无人做主，你又是个年岁小的，便惦记着将我儿子过去到府上，也能为你撑撑场子，毕竟家中可不能没有男丁，到时候被人欺辱了，都没人为你撑腰。”

陆云衡故作惊讶，面不改色道：“叔母说笑了，你儿子都已经成婚了，想来年岁于我差不多，怎能给我做儿子？且我们之间就差了辈分，说出去不就让人笑话？”

说着垂眼轻抚小腹，笑盈盈道：“叔母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我肚子里已有孩子，大夫都说是个儿子，所以不需要别的男丁，况且家中还有程明轩，若是再来几个男丁，反倒说出去惹人笑话。”

汪氏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恨得咬牙切齿，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让自家儿子给陆云衡做儿子，而是想着过继做程清远的兄弟，没想到陆云衡嘴皮子这般利落，竟是率先断了她的想法。

对上陆云衡含笑模样，磨了磨后槽牙，一拍桌子起身，“好你个陆云衡，这般不识好歹，都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陆云衡抬眼，眼里迸发出冷意，“叔母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叫嚣？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世子府，而不是你自己家，你就算想要端长辈架子，也得清楚一件事，你是世子的长辈，可不是我的长辈，世子在时，怎么不见你这个长辈来走动？”

汪氏被戳到了狐狸尾巴，顿时气得跳脚，当下抬起手来，“你这贱胚子，既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下一刻就被人死死的捏着手腕，汪氏不察，哎哟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抡了出去。

“你！”汪氏瞪着动手的人。

动手的是刚从萧怀序那里挑来的人，个个凶神恶煞压迫感十足，往那里一站，就宛若一尊大佛。

汪氏是个泼妇，却也不敢跟这些人动手，看见便有些发怵，只能再次端起长辈的架子，“陆氏，还不赶紧让这些人滚下去，你这是翻了天了，既然敢对长辈动手！”

陆云衡抬手抚了抚鬓角，故作疲倦模样，“叔母莫要见怪，若非叔母想要对我动手，他们也不至于插手，叔母又何必倒打一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可没人会由着你胡来。”

说罢挥挥手，让人送客，“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叔母府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不留叔母吃饭了，慢走不送。”

话音落下，几个壮汉便沉着脸靠近汪氏，一左一右将人架着“请”了出去，任由对方如何咆哮，陆云衡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第81章 接收个烂摊子

“陆氏，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程清远和裕王妃都已经被发配去边疆了，多半是没命回来了，你现在看上去风光，可外面那些人都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呢。”

“你现在嚣张，到时候还得来求我，偌大的家业你也承担不起，还非得硬生生吞下，你哪来那么大的胃口！”

汪氏扯着嗓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甚至还指着陆云衡的肚子恶毒咒骂：“你腹中的孩子还不一定能生下来呢，以为这孩子是你的依仗，我呸！贱胚子……啊！”

不等汪氏把话说完，春醉提起旁边的潲水泼过去，“嘴巴这么臭，还是好好洗洗嘴吧！”

“啊！你这小妮子，看我不掐死你！”汪氏一头潲水恶臭不已，说着就要扑过去打春醉。

春醉也不是吃素的，再次提起一桶潲水，作势就要泼过去，吓得汪氏白着脸后退，看着满院子的人，只能磨着牙咒骂着离开。

把人撵走后，春醉连忙跑去陆云衡身边安抚，“夫人千万别听汪氏胡言乱语，你福星高照，肯定能好好生下孩子。”

陆云衡并未将汪氏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些无能狂怒的话语罢了，并不需要介怀。

倒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些挑选过来的人身上，为避免夜长梦多，得赶紧将他们分配到各个铺子去。

将所有人聚集到院子里，询问了特长后，便让他们主动挑选去到哪个铺子，最终还留下了两个人。

虽说汪氏成不了什么气候，但还是小心点为好。

身边多留两个人护着，终究是件好事，可避免汪氏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

防范于未然，才能规避一些麻烦。

将所有人都安顿好后，陆云衡这才得了空闲的时间，坐在廊下翻看萧怀序铺子的账本。

看见那些铺子盈利尚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已经在心里盘算自己能留下多少银子了。

然而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多翻了几页后，杏眼瞪大，怔怔地望着账本上的支出。

铺子每月都会拨款救济灾民，还会给军营补给，导致铺子最终并无收益，甚至有些铺子已经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的局面。

本以为自己接手了个香饽饽，不曾想竟是接手了一堆烂摊子，萧怀序交给她铺子，是想让她既能拨款也能有收益。

天底下哪有既要又要的道理！

不死心地将所有账本挨个翻了一遍，发现每个账本都有这么一笔支出，甚至有些铺子已经出现烂账，若不及时处理，只能关门大吉。

难怪萧怀序给的那么爽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陆云衡颇为无奈，甚至有些头疼，她就不该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当时就该认真查看账本。

咬着唇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跑一趟，将地契归还。

这东西她可要不起了。

陆云衡立刻让人套了马车，带上地契匆匆出门，直奔萧怀序的府邸。

门房已识得她，两人带去院子里坐着等待，不多时萧怀序姗姗来迟。

只见对方鬓角还带着些许汗珠，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灰色窄袖短衫，领口缀着滚金云纹，随意擦拭鬓角的汗水，坐下后牛饮一口凉茶，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剑眉微挑，“陆小姐怎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