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霄自然该恨他。
那一剑斩断了他多年舍不下的情缘,薛言淮第一次觉得,他为何非要吊死在谢霄身上呢?
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纠缠了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囚禁谢霄二十年,谢霄刺自己一剑,二人恩怨,也算一笔勾销。
他再不要这样爱谢霄,再不要让自己陷入苦痛之中了。
薛言淮低着头,唤了一声:“师尊。”
谢霄声音平静,问道:“你今日去了哪里?”
薛言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不敢在谢霄面前撒谎,老老实实答:“……去了柴房。”
谢霄:“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薛言淮道,“偶然碰见一个弟子,打了招呼便走了。”
谢霄又问:“你方才又在做什么?”
薛言淮咬咬牙,道:“我、我被一弟子惹得生气……便想着,教训他一顿。”
谢霄道:“你知道自己在禁足吗?”
薛言淮突然回到此处,早就忘记自己因何禁足,反正从前大大小小门规也被谢霄罚了遍,后来的他也便不在意了。
薛言淮双腿跪得发疼,知道谢霄不会怜惜他,忙道:“师尊,我知道错了。”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谢霄那副不苟言笑的冷静面容。
若在平日……他努力回想自己在云衔宗修行的岁月,谢霄定是又要令自己到戒律堂领上数鞭责罚,想到那龙鞭而制的戒鞭,不由哆嗦两下,补充道:“……我不敢了。”
谢霄目光落在他松散襟口,道:“衣物穿好,抄写门规二十遍,禁足加半月。”
薛言淮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让谢霄看到自己将封祁抓来,不过二十遍门规,总比二十道戒鞭好。
他忙向谢霄行礼:“多谢师尊。”
谢霄经过屋门前,陈四王五亦跪在阶下哆嗦不止,生怕惹了清衍真人不快遭受惩罚,待谢霄彻底离去,才向前与薛言淮赔罪。
薛言淮啃着指甲苦思,今夜又没能成事。他知道自己拖延越久,江意绪与封祁在书中见面时间便越近,还有不到两月时间,接下来自己又是半月禁足,究竟要如何能将封祁收入麾下?
他不敢违抗谢霄,又实在着急,半月之期一到,便又跑到柴房去寻封祁。
正巧,居然撞上了其余几名弟子欺凌殴打封祁情景。
他施了隐去身形术法,从那些弟子口中得知,封祁不满其中一名师兄令他去做不属于他的活,两人便起了争执。那弟子已是练气五层,却输给了练气三层的封祁,一气之下找了自己在外门已过筑基期的好友,要给封祁一点颜色看看。
半月未见,封祁身上青紫不见少,反倒与那日相比多出许多,想来今日之事对封祁来说再普通不过。
他打不过这些弟子,却倔得狠,一双眼睛如狼犬似的凶狠,盯上了人便狠狠瞪着,出手亦毫不留情,便更惹得他人气急,下手同样发狠。
薛言淮寻了个好角度静静看着,打算等封祁被打得快死了再出手相救。
他伸了个懒腰,耳中传来打斗之声,看封祁被踹倒在地也要挣扎起身还上一拳,气势竟也不落下风。正津津有味,便看见那外门弟子取来一法器,催动术法就要往封祁身上击去。
他认识那法器,最低等的防身之物,花个几十灵石便能在市集中买到,能使人暂时失去气力,对付如今只有练气期的封祁再适合不过。
差不多了
薛言淮退后两步现出身形,在术法击出的瞬间闪身而上,以身体挡在封祁面前,硬生生受下这一重击。
令薛言淮万万没想到的是,挡是挡成功了,封祁也好端端的在他身后。
他出事了。
这竟然不是寻常的低级法器,而是改良后术法威力翻倍之物。本来即使法力翻倍,也对薛言淮也造不成多大威胁,可他实在自负,又忘了自己如今修为已非前世,竟一点措施也没做,挨足了这一遭。
他胸口兀然一滞,随后带着麻痹的痛楚窜上经脉。
施术弟子有认出薛言淮之人,后退数步,惊道:“师、师兄?你怎会在此……”
薛言淮痛得浑身发抖,最后力气骂道:“还不快滚!”
那几人本就怕事,此刻惹了祸事,当即慌不择路四散而去,留着因术法效果动弹不得的薛言淮,脱力一般倒在封祁身上。
他牺牲这般大,封祁却单手将他推开,皱眉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薛言淮不可思议睁大眼睛:“我帮你挡下他们,你问我做什么?”
“若不是你,我会落到如此地步吗?”封祁擦过方才嘴角被打出的血迹,忽地想到什么,手掌缓慢移上薛言淮脖颈,“你现在动不了了,对吧?”
薛言淮心中涌上一股不好预感,用内力冲向堵塞经脉,问道:“你想做什么?”
“真是少见,之前还嚣张得很,如今却自投罗网,”封祁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我会怕你而手下留情吗?”
“我救了你!”
“那又如何?我说过,我这人有仇必报”
薛言淮咬牙:“封祁!我是清衍真人弟子,你要对我做什么!”
“放心,我不杀你,”封祁道,“我只想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别再来找我麻烦。”
感受到颈上手掌收紧力气,薛言淮这才慌张起来。在《剑霄》中,封祁此人,面上温和,手段却极为残忍,落在他手里之人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如今他修为虽低,也保不准气急下做出什么事来。